“按照下界的规则，我们这些活人没有银珠果了，不能从腰子湖再返回上界，所以腰子湖那个通道恐怕没办法反向打开。”白子蕲暂时手动排除一个可选项，“那也只剩颠倒湖了。”
“照目前的线索来看，下界的鬼民也会化作夜叉，去往上界。他们本来就是死魂，披上人皮就像人，换上夜叉的壳子就是夜叉。”他沉吟道，“但这中间要达成什么条件？”
换句话说，什么样的鬼民能继续生活在下界，什么样的鬼民会被撵过湖变作夜叉？
“说到这个，方才我的真实之眼扫过颠倒湖，见到一些异象。”
妙湛天话音刚落，天顶上的巨型真实之眼又收作光束，忽然打转方向，从高空直接照向颠倒湖。
白子蕲立刻低头去看沙盘。
被蓝光这么一照，颠倒湖幽深的湖底也渐渐变得透明。虽然碍于沙盘尺寸，不可能做到纤毫毕现地复刻，但众人看个大概还是没问题的。
现在他也明白了，千幻的神通是想尽办法“拟真”，而妙湛天则在想尽办法模拟祂，模拟这个世界的规则，模拟千幻的神通。
无论上界还是下界，既然千幻是造物主，那么妙湛天模拟千幻的视角、千幻的神通去解析，就可以看得更加通透。
这一对冤家的争斗，真是每时每刻都充满了变数。
白卫们都整齐地咦了一声，因为蓝光照见了人眼瞧不见的东西——
颠倒湖底，竟然聚集了无数晃动的影子！
它们的个头很小，但数量很大，颠倒湖底那么广阔，它们占了三成，正在不停地穿梭游动。
既像没头苍蝇，又像夏天池塘里密密麻麻的蝌蚪，见到个窟窿就想往里钻。
白十七惊呼：“这是、这是死魂？”
“是刚刚在神火天陨中‘死掉’的一部分鬼民，或许是最强壮的一批，才能驱使得动夜叉的水壳。于是下界又把它们收集起来，聚在湖底。”妙湛天对白子蕲道，“看来你方才的推论没错，从颠倒湖去往上界至少有两个条件，一是魂体，二是祛掉了外表的水壳子。”
在通行过程中，颠倒湖就会生成水壳子，把它们包裹进去。这样，它们一在上界的颠倒湖上岸，就是夜叉的形象了。
白十七弱弱提问：“神、神尊，请问，为什么它们过不去，都聚在湖底？”
“通道没有打开。”白子蕲代答，“满足了通行条件，死魂们也得等到通道打开，才过得去。从过往情报来看，通道开多大、放多少夜叉过去，都是千幻控制。”
上界的活人太多，颠倒湖出的夜叉就多；上界的活人数量适中、偏少，颠倒湖就少出或者不出夜叉了。
“所以，开关这一条通道的控制权在千幻手里。”妙湛天道，“我们要做的，就是把控制权夺过来！”
祂言之凿凿：“只要打开通道，我便有机会直接攻击千幻的本体或者神识！”
白子蕲请示：“您是打算？”
妙湛天道：“很简单，利用神火大阵，从千幻手中优先夺下颠倒湖区域！”
好不容易啊。进来十几个时辰，祂终于要找到千幻的本体了！
众人互视一眼，一起躬身行礼：“恭聆神尊圣谕！”
白子蕲微一沉吟，却道：“神尊，接下来的局势越发凶险难料，我们最好做两手准备。”
“喔？”妙湛天从谏如流，“你有什么想法？”
灵虚圣尊这个手下，头脑属实不错。
白子蕲回头，看向藏曦真君手里的莲盏：
“圣尊出借这具珍贵躯壳给您，莲盏之中还有锦那神留下的一道神术，是莳媄神用贝叶术封印起来的。”
莳媄神可以将其他神明的神术封印为一道贝叶，收入这莲盏当中就变成了一颗莲子。
“嗯，是灵虚圣尊从前让锦那神做实验，没用完剩下的。”妙湛天借到藏曦真君的躯壳时，莲盏里就有这道神术了，祂也没放在心上，因为，“小术而已，对人、对法器都不生效。你有什么想法？”
白子蕲从怀里拿出一个匣子，开了条小缝，给肩上的灰鹦鹉看。
灰鹦鹉抻长脖子，瞅了一眼，就呵呵笑开了：
“好，好！此计大妙！”
它懂了。
人类有句老话怎么说来着，要把鸡蛋放在不同的篮子里？
……
真实之眼突然转向，从天顶照往颠倒湖。矿洞内的贺灵川，也命昊元金镜第一时间放大颠倒湖的细节。
藉着蓝光瞧见湖底无数鬼影幢幢，众人都轻吸一口气。
万俟良惊奇道：“这些是什么东西？”
话音刚落，有十几个影子浮近水面。这个画面立刻就被昊元金镜捕捉到了，然后放大。
贺灵川勾勾手指，画面就暂停了。
这些影子，某些有头有脸有四肢，某些却非常模糊，像粗劣的手工泥人，五官都快辨不出来。
“是鬼魂。”朱大娘看一眼就肯定道，“有些是新死不久的，有些是快要消散的。”
众人很容易就联想起，妙湛天先前施放的神火天陨。
董锐奇道：“它们不是另一个世界过来的亡魂吗？就算被神火再打死一遍，为什么挤在颠倒湖底？”
此时，肖文城的声音突然透镜而来。
贺灵川后退两步，肖文城才跨过镜子出现在众人面前，脸色凝重：“我们有大麻烦了。”
这场仗打到眼下这个局面，还能新出什么大麻烦？
肖文城回身，指着昊元金镜里的颠倒湖：“妙湛天聚焦颠倒湖，就是发现了仙尊的手段。仙尊判断，下一步祂会对这里下手，因此命我们全速出击！”
不用贺灵川开口，董锐率先发问：“什么手段？”
这事儿也瞒不住了，肖文城反倒坦诚起来：“颠倒湖是连接两界的通道，妙湛天此时用上真实之眼，就是想从此处下手，破坏颠倒海法则、伤害仙尊！”
“连接两界的通道？”董锐奇道，“怎么不是腰子湖？”
肖文城有些尴尬，但还是道：“腰子湖有来无回，他们走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