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灯盏当然不能。”钟胜光竟然露出一丝诡异的微笑，“但明灯盏即将唤醒的存在，可以！”
此言一出，贺灵川的心跳都加快了。
辛乙牟帝亲自认证过，明灯盏的作用，即所谓的破解胎中之谜，其实就是唤醒或者保留记忆。
钟胜光要唤醒谁的记忆？
天上地下两界，谁的神魂可以对抗弥天？
钟胜光难得用一种神秘的语气问他：
“你记不记得我曾经问过你，你觉得大方壶有灵还是无灵？”
贺灵川下意识点头。
作为大方壶的下一任合作者，他倾向于认为大方壶无灵，因这壶子的意志苍茫浩瀚，完全不同于生灵的个体意志。
老实说，那已经超脱了“灵”的范畴。
可他也记得钟胜光当时的话：
大方壶未必无灵。
这“未必”两字，让他推敲了好久好久。
后来钟胜光更是明示，大方壶在他手里曾经有灵，可接着又消失了。
那么，器灵去了哪里？
联想明灯盏最后要用给红将军，贺灵川只能有一种推论：
“大方壶的器灵……在红将军身上？！”
“正是！”举一反三，不愧是他最欣赏的虎翼将军，“在这人间，除了灵山的那几名真仙，唯大方壶的器灵才有资格对抗弥天！”
说到这里，钟胜光轻轻推门，往对面的高墙一指。
哪怕贺灵川早有怀疑，这时也忍不住瞳孔骤缩，失声道：“这！”
一时震撼难言。
钟胜光办公的厅堂，正对面的高墙上有一个硕大的浮雕。
那是整个盘龙地界都非常熟悉的图案：
黑蛟印记！
钟胜光又仔细合起了门，一字一句：
“这就是盘龙城最大的秘密！”
这么多年来，贺灵川对盘龙城忠心耿耿，无数次出生入死。但是直到今日，钟胜光才将盘龙城压箱底的秘密告诉他。
贺灵川瞧见了他眼里的坚定和确信。
能让饱经风霜、见惯人心的钟胜光这样深信不移的，当然只有黑龙神尊！
“龙神还……还在？”贺灵川嗓子发干。
上古仙魔大战，以龙神撞击天罗星为落幕。而后龙神陨于闪金平原的龙首山，黑龙的鳞甲，尤其是胸口那片逆鳞，被制成了贺灵川身上这一袭锵龙战甲。
以龙神之强大，真会那般悄无声息地消亡？上古大战结束很久之后，众仙还是不信，但龙神确实从此消失，再无音讯，也没人见过。
“龙神躯体陨落，但神魂却融入了天罗星的碎片之中。”钟胜光缓缓道，“天上刚出现天罗星，龙神就洞彻了新的法则，知道那必将给世间带来无穷浩劫，仙人也无可匹敌。因此，祂一定要为人间留下对抗之法。”
贺灵川明了：“元力！”
听到这里，他心中无限感慨。
龙神才是真正强大而慈悲的存在。其他人能够以身殉道，将自己的性命奉献给人间，就已有资格被称作圣人。
但龙神的付出还远远不止。
即便在祂死后，祂还要换一种方式，继续与天魔斗争，继续守护苍生。
这或许就是祂一心一意要追求的“道”。
这才是以身证道的最佳诠释。
“不错，天罗星带来的新法则有利于天魔；而龙神或者说大方壶为人间带来的新法则，则有利于众生。只是这么多年来，人间国度并未能很好地利用元力。”
这就好像天魔和人类都拿到了一把神兵利器，至于怎么用，就要看各自的水平了。
可惜在过去的两千多年，人类都用得很臭，人间的灵气只能被天魔尽情抽吸。
“讲道理，元力的法则并不好领悟，本身也一直在修补。”
“是的，元力法则是与大方壶同步完善。”钟胜光叹了口气，“龙神预料，天魔终有一日要卷土重来，届时人间式微，无法抵挡。它的神躯已经陨落，无法再去正面抗争，只好寄望于人间出现强者，能妥善使用元力，能最终驱逐天魔。”
贺灵川恍然：“所以大方壶一直在寻找强者，从前是渊国，后来是盘龙城。”
盘龙城之后，便是他贺灵川！
不过随着斗争的屡次失败，大方壶与人类强者的合作方式也一直在改进。
它总在演化，从未停止。
“明灯盏又要怎么使用？”
“渊国覆灭之前，渊王就命邵坚给我送来了大方壶。但它一直没有理会过我，直至我上任盘龙城指挥使，盘龙荒原屡受外敌进犯，我妻又有身孕，我才做了一个漫长而离奇的梦。”钟胜光幽幽道，“我在梦中见到了龙神撞击天罗星，见到了天罗星碎片被炼成大方壶，也见到过去三千年人间兴衰更替的片段……最后，我还见到了龙神本尊！”
原来，那个时候的大方壶是积极与人沟通的，贺灵川有些羡慕。
贺灵川听到这里，过往的疑点一扫而空，终于懂了：“引来弥天神降，是您和龙神制定的计划！”
“当时的盘龙城自身弱小，囿于拔陵与仙由的夹击，需要强悍无比的外力才能破局！而我又得到消息，大天魔弥天一直在寻找大方壶的下落。”钟胜光目光低垂，“也因为龙神垂青，无憾这孩儿不仅是神降之躯，还能成就万中无一的先天元体。”
“先天元体？”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
“天生百脉通畅，筋骨强健，包括奇经八脉也无一阻滞。因此，她的先天真气就在内腑循环，始终没有散去，所以称作‘元体’。”钟胜光轻咳一声，“别的奇才苦修十年的成果，放在她这里，要不了一年半年的时间也就练到了。这在上古时期也很罕见。”
他说的是“别的奇才”，可不是说普通人。
贺灵川：“……”
离谱！他当年修行是小心翼翼打通正经，再一点一点去疏浚奇经，过程凶险无比，耗时又极长，一不小心就是走火入魔。
就这，他还被人夸为先天练武圣体。
天知道有多少修行者在打通经脉这一步出了岔子，要么半身不遂、要么疯癫迷乱，好好一个人从此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