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往那么多年，牟国在战争期间还能发展、还能稳稳当当过日子，离不开苍晏的支持。
眼下的人间风起云涌，贝迦只要疏忽一点、慢一点，就有可能被甩到后头去了。
所以妖帝一边抓紧自己修行，一边还要打理国事，哪还有心思对外干仗？
它既然不配合，天神就只能自己想办法。
不过，这几年的对牟战争也让妖帝在军队中的权威空前加强，尤其它藉战争之名撤换了许多天宫派系的将领，因此对灵虚军队的掌控力大增。
这一手，贺灵川在爻国搞新城大开发时就用过了。他成功地帮助爻王聚拢权力、架空青阳。
青阳事后也专门对这事件做过详细复盘，并且非常细致地写在留给妖帝的情报当中，毫不吝啬地称赞这是“极好的方略”，并推荐帝君使用。
真正的上位者，是需要用到“项目”来聚拢权力的。
项目本身有什么实际效果，另说。但上位者手里有项目，才能分配资源，底下人才能认真卖命。如果说贺灵川找给爻王的项目是新城扩建，那么，妖帝给自己找到的项目自然就是“对牟战争”！
说到底，这个国家的直接掌控者还是妖帝，不是天宫！
就和当年的爻国一样，真正打理国事、分配利益的是爻王，不是青阳。
过去几年的战争打下来，天宫对灵虚军队的影响力大大减弱，不得不通过其他方式，比如诱使黄明盛违抗军令来达成开战的目的。
而这就触到了妖帝的逆鳞！
开战容易善后难，天宫这么率性而为，就是笃定妖帝非得替它收拾善后擦p股。
偏偏妖帝不能跟它公然翻脸，着实郁闷。
聂小楼没有接话。继任青宫国师这些年，他渐渐了解妖帝脾性，知道什么时候该接腔，什么时候该闭嘴。
帝君自有主张。
果然妖帝就此打住，转而问道：“可有那两位天神的消息？”
这问题一出，聂小楼心里就是一懔。
天宫的完全神降实验已经成功，妖帝得知时表面淡然，背地里却大发雷霆。
因为这消息并非天宫告知，而是从其他天神那里获取的。
这样石破天惊的大事，灵虚城竟然没有拿到第一手情报！
换句话说，完全神降成功之前，天宫一直对灵虚城隐瞒实验进度，而且瞒得很好。
负责私下刺探天宫机密的两个主事官员，立刻就被革职查办。
在妖帝看来，这是不可饶恕的罪责！
都云主使已经风烛残年，昏睡的时候比清醒多，就这样还能把妖帝的手下人耍得团团转吗？
在过去十余年间，天宫与妖帝的矛盾越来越大。可随着妖帝的执政手腕越来越灵活，要不是有霜叶国师的帮衬，天宫早就在双方的斗争中落了下风。
妖帝正在按步就班、有条不紊地收拢大权，冷不防天宫死蛇翻身，一下给它爆了个大的！
完全神降已经成功，那么距离天神大规模集体神降，还会远吗？
这个劲爆的消息，足以一下打乱妖帝的全盘计划。
聂小楼道：“帮着苻国打完仗后，两位天神都往西北而去。我们在天宫的人手，没有探出它具体的目标，但申国境内的白沙湾、敦河附近相继出现一些异状，或可判断是巫垚神路过。”
“你认为呢？”
聂小楼犹豫一下，才道：“臣揣测，它们的目标会不会是盘龙沙漠？”
“盘龙城覆灭之后，大方壶已不可得。天神现在还要去做什么？”
“正神重回人间，需要强大无比的皮囊，或者……大方壶。”聂小楼低声道，“目前尚不知灵虚圣尊需要何等皮囊才能降世，或许最好的途径就是效仿当年的弥天。”
弥天的办法是用大方壶盛装大部分的神力，然后选个好皮囊就能下界。毕竟对它们这样的顶尖天魔来说，哪有能够百分百容纳它们的完美皮囊？
天魔一直都有两套方案，要么拿到大方壶，要么制造妖傀皮囊降世。
要拿到大方壶确实不容易，难道制造出可供灵虚圣尊使用的神躯就很容易么？
所以，为什么不两套一起来呢？
“天宫上一次派都云使打探大方壶秘密失败，是因为九幽大帝从中作梗；如今九幽大帝在万里之外，而盘龙沙漠却不能长腿跑掉，并且我们也得到消息，盘龙沙漠的种种异状都已经消失，原本巡逻沙漠的幽灵士兵也不再出现，盘龙古城归于沉寂。或许大方壶又有什么变故，而灵虚圣尊仍然认为，有再次尝试的必要。”
“或许，灵虚圣尊想出了新的办法？”妖帝沉吟，“密切关注盘龙沙漠。”
“是。”
妖帝弯曲的爪尖轻叩大柱：“完全神降成功的消息，苍晏和牟国知道了么？”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聂小楼微笑，“苻国蒲芦群岛有大型妖傀实验场的秘密，几个月前就已经被散播出去。再加上苻国战场依靠神降取胜的消息传开，有心人自能联想。据我们的情报，蒲芦群岛最近来了不少生面孔。”
妖帝眼神稍霁，连道两个“好”字。
至于蒲芦群岛的秘密是怎么传出去的，呵呵，不重要。
“苍晏和牟国不是以对抗天魔为己任么？”妖帝喷出一口冰雾，“我倒要看看，它们能不能对完全神降成功的消息无动于衷。”
这个消息，它也不喜欢。
很不喜欢。
“鲛人族今天参奏，巫垚神使用的皮囊是他们族中的战将仲孙暄！十年前，仲孙暄在对战牟国海族时失踪，族人本以为他英勇就义，哪知道是被天宫掳去做成了皮囊！”
被天宫培育为神降之躯，对小贵族和平民来说是无上荣光；但鲛人族世代都是贝迦的老牌贵族，很清楚“神降之躯”换个说法就是神之皮囊，是鸠占鹊巢用完就坏的。
何况苍晏和牟国早就把天神的所作所为满世界宣扬，贝迦的平民或许还被蒙在鼓里，但上流权贵们对天神的本质是越来越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