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的神庙特别静谧。
贺淳华走进去，侍卫主动关上门，立在外头守护。
申王亲手点香插上，向奈落天的神像行礼：“请神尊为我解惑。”
奈落天的声音，适时回响在庙宇之中：
“你是为盘龙荒原之事而来？”
“神尊明察秋毫。”奈落天果然知道！
“那是地母正在侵蚀盘龙荒原。”
“地母？”贺淳华头一次听见这个名字，“神尊可否进一步明示？”
“地母是上古时期的巨妖，灵气衰竭期间一直沉睡，直到几年前方才苏醒。”奈落天道，“它是专为盘龙遗迹而来。”
贺淳华眉头紧皱：“可是，盘龙古城与大方壶连为一体。它想要的是大方壶么？”
“那就要看地母的本事了。”奈落天顿了一顿，“地母专门吞噬各种古城遗迹、矿山灵脉。据说它最早是上古大宗的守山灵兽，在力量壮大之后背叛宗门，将全宗上下的仙人修士吃了个干干净净。龙族曾想干涉，但它来去无踪，很难抓捕。”
专门吞噬遗迹的大妖？世间竟然有这种东西。
“它住在那座鬼城当中？”
“是的，它每吞噬一座遗迹，都会把遗迹的特色加到自己的鬼城当中，当作战利品慢慢欣赏。”
现在连天神都不愿去招惹盘龙遗迹了，这地母打的是什么算盘？
想到这里，贺淳华忽觉不对：“咦，它不是沉睡了很多年么？怎会知道盘龙遗迹和大方壶？”
“那自然是有人、嗯，有神告诉它。”奈落天嘿嘿一笑，“灵虚圣尊派出两位天神去见地母，商谈合作。看样子地母是被说动了，这才离开邵城。”
地母对付废墟，那不就是专业对口？
“商谈合作？”贺淳华的政治嗅觉一向敏锐，“可是，万一盘龙遗迹真被地母吞噬，大方壶不就落到它和灵虚众神手里了么？”
这应该不会是奈落天想看到的吧？
“我说过，那就要看地母的本事了。”奈落天呵呵一笑，“它一旦和大方壶斗起来，对我们有什么坏处？”
对你是没有，但这场大战是在申国境内打响，对黑水城和申国影响很大！
这句吐槽，贺淳华当然只能憋在心里，表面上还要毕恭毕敬：“这么多年来，都没人敢打大方壶的念头。神尊，可是灵虚众神瞧见什么有机可乘？”
“那是自然。”奈落天道，“万事万物都有终结，你不要以为盘龙废墟和大方壶的关系就永远牢不可破。灵虚圣尊选在这个时候出手，一定是因为新的契机已经出现。”
新的契机？难道？
“其实，我从前也以为这机会已经到来，没想到一直拖到了现在。”
贺淳华暗暗心惊。所以天魔们才屡试屡败，但还要屡败屡试吗？
“您看，地母的鬼城正在做什么？”
“盘龙荒原的黑化，正是地母入侵的脚步。你我都知道，盘龙荒原和大方壶几乎连为一体，而地母就是要把这片土地的控制权先夺过来！”
盘龙古城还存在于荒原之上。地母想吞掉它，首先就要一点一点侵占对方的地盘，削减对方力量。
贺淳华心有不甘：“我们该做什么？”
“做你该做的。”奈落天阴沉一笑，“灵虚众神和地母皆不可信任，你要做好准备，越充分越好、越快越好。”
说完，烟雾就散开了。
贺淳华打开门窗通风，心头却在不断盘算。
他首先想起的，居然是长子贺灵川。
长子和大方壶的关系十分特殊，现在盘龙荒原遭到地母入侵，不知道长子接到消息没有？
还有，荒原上到底出了什么变故，大方壶真会被地母和灵虚众神夺走么？
对人间来说，这真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刚走出神庙，贺越迎面而来，一见他就急匆匆道：“父王，盘龙荒原生变，我想带队前往！”
“你不要去了，单游俊恰好就在那附近，我会派他陈兵黑水城，国师也会带增援赶去。”贺淳华摆手，“命运之神已经指示，全力戒备。”
“啊？”贺越一怔，“命运之神知道来龙去脉？”
“盘龙荒原的异变，是巨妖‘地母’使的神通。灵虚众神与它联合起来，想要抢夺大方壶。盘龙荒原马上就不太平，你作为太子，不许轻易涉险！”
“命运之神可有计划？”贺越早就知道，刹利天与灵虚众神在神界可是对头，有什么理由看着对方谋取大方壶而袖手旁观呢？
他转念又一想：“咦，等下，他们双方是不是达成了什么协议？”
“这就非你我所能知晓。”贺淳华心道八成就是，但嘴上还得来个不知道，“你急什么？大方壶是那么好拿的？众神觊觎大方壶多年，从来没有成功。”
贺越挠了挠后脑勺，想起父亲在盘龙遗迹吃瘪碰壁的历史，忍不住道：“要不要传讯告知大哥？”
“当然！”长子和大方壶的关系奇特，一定不能坐视不理，可惜远水解不了近渴。不过，申国还是有必要知会他一声，“苍晏与我们多有合作，这点人事还是要尽的。”
听他说得冠冕堂皇，贺越摸了摸鼻子。
……
故地重游，别有一番滋味在心头。
贺灵川重回盘龙沙漠，也是头一回乘坐禽妖飞过来，头一回从高空俯瞰自己来时的路。
而今，人是物非。
这时的盘龙沙漠，几乎和盘龙世界里的相重合，长出了青草、攒起了溪流、跑起了动物，厚厚的大草甸子一直铺到天边，点缀着灌木丛和小树林。
从前沙漠中那些坚挺孤单的胡杨树，如今在群木之中不急不徐地随风点头。
乍看之下草长鸢飞、人间美好，但飞不到一会儿，董锐就指着地面道：
“这怎么成了黑土地？”
朱大娘看得更远一些：“前头黑土和黄沙的交界处还在冒烟。”
贺灵川皱眉，吩咐鹤妖在附近盘旋两圈。
于是三人都发现了，黑土正在一步步地转化，或者说侵噬荒原，而且速度很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