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老曲长能活到现在，肯定也是将军了。”纸钱燃起，作揖后，谷允备叹息一声。
屈求全点了点头。
跟着孟先孚、韩单过来的嫡系旧部，算上伤残，差不多三个营的兵力，打到现在，掰着指头数一数，除了孟、韩，已经有二十多人先后成为将领，这样算起来，就是曲长及以上几乎都成为了将军，等谷允备这些下边的人再不断爬上去，孟先孚就将拥有很大的影响力，说能恢复当年跟随胡强时的辉煌，也没有人怀疑。
当年胡强覆灭，转而跟着宋八斤越打越少的时候，这些活着一起经历低谷的人，没有人觉得孟部还能走到今天，但没有离开的人，彼此间感情很深，上下一心。
效命宋藩那些年，别说升职，随着将士越来越少，除了兵士已经降无可降，部分伍长、什长因大功保级，都得一步步往下落，尤其中上层更明显，谁都不例外。
“老卒长，我听说又要提工资了？”
“是有这么个说法。”谷允备点了点头，“宫将军说要进一步提高中下层官长及兵士的工资待遇，应该快出文件了，最迟也就是春节前，卒长要提到两千以上。”
“死也值了。”
“对了，我刚才在雄鹰祠下边看到了公告，应该没有两个叫屈求全又负责雄鹰祠的人吧，你提了雄鹰祠副守长，负责南区，恭喜你啊！”
“多大个事，级别还是卒长，只是福利多了些，也没管几个人，我这辈子很知足了。”屈求全嘿嘿一笑，靠近了他一些，“老卒长，不怕你笑话，正说联系你呢，你就来了，我要成亲了，你必须得来，这才是真正的喜事。”
“你小子……”谷允备看向三十多岁的屈，打趣他，“哪家姑娘瞎了眼，看上你这么个小老头，哈哈……”
“雄鹰岭安排的。”屈求全向北面拱了拱手，“那姑娘二十多岁，在乡下已经是老姑娘，没人要，刚开始还不愿意，嫌我老，又带残疾，还整天和鬼打交道，我还说她长得不咋滴呢，不然早嫁出去了。道长派刘苏刘大人帮的忙，去他们家谈话，可以安排她家一个识字的兄弟在府衙里当差，说了提工资的事，可以买房也可以买车，家电啥都不会缺，一日三餐大鱼大肉，这生活你到哪里去找，他们家立马就同意了。过两年有了一男半女，咱也对得起屈家，所以我才说死了也值。”
刘亚西他们不能完全理解雄鹰岭的向心力，不明白像韩单这种看起来很骄傲的人，也紧紧靠向铜犬帮系、蔺况系，成为雄鹰岭的死忠。
他们一出生就顶着世家的光环，后来又跟着将离，按部就班从文入武，一辈子走的太顺了，根本无法共鸣孟先孚部这些将士这十多年到底经历了些什么，自然无法明白现在对雄鹰岭的归属感。
别说韩单等人，孟先孚都把自己紧紧绑在了雄鹰岭这辆战车上，愿意跟随雄鹰岭的脚步，走向刀山火海。
项复这次私自行动带来的伤害远高于虎贲峡谷战斗，不仅在西线阻击的谷允备等部伤亡很大，在东线白水江一线及往南突击救援的各部同样伤亡不小，还有部分柴军在水师协助下，越过了白水江防线，在兵力空虚的石东郡东北一线登陆，袭击后方，要不是白水关守军当机立断，快速出击，说不定酿成大祸。
项复水玉军主力逃出来的时候，伤亡超过了四分之三，重武器全部丢失在烂泥潭里，一个军已被打残，还影响到了攻打石东郡城的战斗，扯了后腿，差点打乱整个石东战役。
别说梁山博等人生气，彭着升都打电话骂他：自以为是、罔顾命令、无法无天……
根本不等战役结束，雄鹰岭的调令很快通过集群部到了两江兵镇，免去项复水玉军指挥使之职，调到后勤支援第二兵镇任一个军的指挥使。别说升职，不判你吖的都算给了将离面子，给我滚到后勤反省。
项复不断挑衅雄鹰岭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除了早前跟随创业的彭着升、祁双权等老一批磨合得很好的将离部下，以后没有再任用任何将校担任前线的一部主官，也就是在作战大军，曲长就到头了，到了营司马，不好意思，只能任营校尉，不允许有权力指挥营级及以上，如果你们觉得委屈，可以离开，欢送。
之所以营级是个坎，是因为以后都是动辄几十万的大兵团作战，只有这个级别才拥有一定的搅屎棍能力，除非突击作战，曲级及以下影响力已经很小，可以忽略。
如果不是将离部已经分的很散，又有很多人被项复送入黄泉，以清平子的脾气，真想直接撤了水玉军的建制。
还没有任命新的指挥使，水玉军残部由副指挥使蒯肃带着到后方的扶风郡休整，彻底退出扬江府南战役。
有一些镐京来的人觉得雄鹰岭这个安排，多半是要让蒯肃接任指挥使，已经有人开始叫他请客。
蒯心里也觉得应该比较稳，毕竟犯错的是项复，他在鱼米县也尽了全力阻击，为支援兵马的赶到争取了宝贵时间，功劳不小。
只可惜，他们不明白雄鹰岭现在的想法，但凡营司马、指挥使等级，以后都得升任在后勤干活，不会让你做主官指挥前线兵马。
蒯肃很快就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真正的危机不是来自雄鹰岭，而是来自水玉军内部。
镐京来的人对雄鹰岭有意见，而非镐京的人，则对镐京的这些世家子弟充满敌意，觉得就是他们瞎指挥，不听命令，不仅造成了不该有的严重伤亡，整个水玉军都被雄鹰岭低看了一眼，在其他各部面前也抬不起头。
许多下级官长及兵士开始串联，联系其他各军各部的熟人，想争取调离水玉军，咱不想在这个狗屁军混了，丢人现眼，没意思。
三五个联系外边想调走或许没什么，当人数越来越多、范围越来越广的时候，不仅兵镇部、集群部知道了，连雄鹰岭都收到了很多这方面的信息。
清平子一个电话打给蒯肃，你那边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带的兵马？不是叫你们休整吗？你们就休整成分崩离析这个鸟样？
他们丢脸就是将离丢脸，蒯肃只能承认错误，担下责任，说镐京与非镐京开始对立，他已经压不下，请雄鹰岭另外派将领主持水玉军的工作。
这个态度还算不错，至少没有拿那些破事顶牛，清平子也觉得这个局面不能全怪镐京来的人，雄鹰岭动刀的时候多少该有些意料，还是有部分责任，让蒯肃将镐京来的人分离出来，自成建制，脱离水玉军，全部北上，调归彭着升的北线集群，让彭好好整顿，安排制编。
剩下的人仍留水玉军，等待补充。这下水玉军和镐京已经没有多少关系，将士们调离的心思也才慢慢淡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