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卫健委的会议室里，气氛凝重而严肃。
椭圆形的会议桌旁坐满了各大医院的院长和卫健委的高层领导。
最前方的投影屏幕上，正播放着纪录片《生命之光》的片段，也就是方媛拍摄的纪录片。
纪录片中，陆安在连环车祸现场冷静指挥、全力抢救伤员的画面，深深触动和震撼了在场的每一个人。
很快，十多分钟的纪录片播放结束了。
市卫健委的一把手李主任站起身，目光扫过在座的各位院长：“各位，这部纪录片大家也看到了，陆安医生在集体危难面前的表现，不仅展现了医者的担当，更给社会留下了一个极其正面的印象。市里面非常重视这次宣传，要求我们全力配合，将这种正能量传递出去。”
在灾难面前，能扭转舆论的最佳方式，往往就是树立正面的印象。
方媛的这次纪录片，正好给了社会舆论一个正确的方向。
会议室里一片安静，各位院长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然而，协和医院的院长张亮却突然举手，打破了现场的沉默：“李主任，我有一个问题。”
李主任微微皱眉，但语气依旧平静：“张院长，您请说。”
张亮站起身，目光却是转向了京都大学医学附属第一医院的周书记。
他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质疑：“我听说，陆安医生被暂停工作了。想问问周书记，这是怎么回事？”
张亮的话音刚落，会议室里顿时响起了一阵低低的议论声。
在场的都是医院和卫健委的高层领导，大家都知道把握整体局势的重要性。
在这种时候，陆安刚刚为社会做出如此大的贡献，却被暂停工作，这岂不是明目张胆的在给他穿小鞋？
如果外界知道了，整个医疗系统的形象岂不是要被人爆破了？
周书记的脸色微微一变，但很快恢复了平静。
他缓缓开口道：“我们处罚陆安的结果，是经过了院党委会的整体表决。陆医生应该受到表扬，但是他在整个医疗过程中的行为，都是不符合我们医疗的基本原则。一旦出了任何问题，我想今天大家坐在这里，就不是看他的纪录片，而是讨论如何对他进行处罚吧？”
说完这话，他转头看向市卫健委的一把手李主任，似乎在等待他的回应。
李主任还没有说话，张亮却是率先发言了，“呵呵，周书记您的意思是，我们应该为一个没有发生的后果，来处罚一个在这次车祸事件中做了巨大贡献的医生？”
“医院的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当年第一例心脏介入手术开展的时候，心脏插入导管是禁忌症，但是医学的前辈们还是冒着风险来做，如果没有这种突破规矩的想法，那很多新技术和新项目，都会在襁褓中就死掉了！”
其实，李主任这个比喻有些不太恰当。
一个是原则性规矩，一个是医学上的禁忌症，两者不能相提并论。
但是此时在场的所有人，都不会注意到这个细节，而是把目光都看向了台上的李主任。
想要看看这个卫健委一把手的意见到底偏向哪一方？
……
市卫健委的会议室里，气氛逐渐变得凝重。
李主任坐在长桌主位，双手交叠在深灰色西装前，目光如刀锋般扫过全场，最后落在周书记略显僵硬的侧脸上。
他声音低沉地开口道：“各位同志，关于陆安医生的问题，我想有必要再深入讨论一次。”
李主任抬手示意秘书调出投影，屏幕上立刻出现陆安在纪录片中的特写镜头。
他跪在泥泞中为伤员止血，白大褂沾满血污，眼神却十分的冷静。
“首先，我们谈专业能力。”李主任的指尖敲了敲桌面，“在今天开会之前，我专门找韩岩副院长要了资料，在过去的一年时间里，陆安医生主刀的手术成功率是100%，零投诉，零事故。去年那台肝肿瘤破例的急诊手术，患者大出血，所有人建议放弃，是他顶着压力硬生生从死神手里抢回一条命。别说永年集团和林氏集团的事情了。”
他停顿片刻，目光转向角落里的周书记，“这样的技术骨干，我们系统内十年或者二十年能出一个吗？”
会议室鸦雀无声，只有周书记翻阅文件的沙沙声突兀地响着。
“再说陆安的性格。”李主任切换画面，纪录片再次开始播放。
镜头里，陆安一拳打在孕妇耻骨联合上方，胎儿就随羊水突然滑出。
“在座各位都经历过突发事件，但有多少人能像他一样，面对一个外伤休克的孕妇，能够第一时间冷静的进行手术处理？”
他的声音陡然提高，“这种定力不是靠培训能练出来的，是天生的领导者素质！”
话音刚落，张亮突然带头鼓起掌，零星的掌声很快连成一片。
周书记却是一直都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的表情。
“最后，我要重点说他的‘不守规矩’。”李主任关掉投影，缓缓站起身，走到了会议室中央。
“陆安敢顶着医患纠纷的风险直接临时手术——结果呢？孩子救活了，孕妇活了，患者和家属跪着感谢他。”
他猛地转身，目光如炬，“如果当时他按标准流程，将伤者送到医院，毫不客气的说，以孕妇当时的状态，现在就是一尸两命！我们医疗系统的规矩，究竟是为了保护生命，还是为了规避责任？”
这番话像一颗炸弹，震得众人耳膜发麻。
几个院长交换着眼神，呼吸都放轻了。
“有些同志，”李主任重新落座，指尖有意无意地敲着周书记面前的桌子，“把‘遵守规则’当成尚方宝剑，却忘了我们穿上这身白大褂的初衷。陆安医生为什么被暂停工作？因为他在抢救时‘擅自’手术？因为他在现场‘越权’指挥？”
他突然冷笑一声，“我倒要问问，如果当时按部就班走流程，现在纪录片拍的是英雄还是死者名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