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在墙上的大喇叭里正播放着某人慷慨激昂的演讲：“值此新春佳节之际，首先让我代表全体教职工，对在座的所有学生们送上诚挚的问候！”
听着那熟悉的声音，正把热水灌进热水瓶的吴老头不耐烦地冲喇叭吼了一句：“妈个蛋的，说话这么中气十足，也不怕把下面那玩意给扯着了。”
作为一个没生命的传音机器，喇叭并未理会吴老头的埋怨，继续忠实履行着自己的职责。吴老头也知道跟个喇叭发脾气纯粹是无理取闹，所以他嘟噜了两句就继续灌开水。
提着热水瓶离开了热水房，吴老头一瘸一拐走向了男生宿舍楼。上次爆炸所造成的影响时至今日仍旧没有消退，大半个校园还呈现废墟的状态，施工人员的身影在校内随处可见。就连新生的数量也少了许多，作为男生宿舍楼管的吴老头再清楚不过了。
不光学生数量下降，因为教学楼损毁了很多，就连教学进度也受到了影响。虽然工程队已经在加班加点，仍有许多学生必须在临时搭建的三合板屋子里上课。现在为了追赶教学进度他们连过年都只能留在学校，还好华夏人更重视农历的春节，对于这个公历的新年不是太在意，否则校长这么做肯定会被套上麻袋狠揍一顿然后丢在女厕所门口示众。
当然，在基本是男人的提督学院这么做估计也没人看就是了。
一边哼着小曲一边把热水瓶放在了墙角，吴老头装作没听到那个自我感觉良好的校长进行着的长篇大论。他看了看墙上的挂钟后坏笑着拉开抽屉。“哼哼，他起码还要唠叨半个小时，趁着现在...”
咚咚咚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遐想。疑惑地看了看挂钟，他披上刚脱下的大衣走到门边，一边开门一边不耐烦道：“来拉来啦，到底是谁啊？”
打开木门，看着敲门者满头的白发还有身上那笔挺的中山装，吴老头沉默许久才憋出一句话：“你为什么来这？”
“来看一位朋友。”老人举起了手里的油纸袋，爽朗地笑着。“我特意买了你喜欢的卤猪头肉和二锅头，你还打算把我晾在这多久？”
吴老头看到油纸袋，面部的僵硬表情有所松动。“进来吧。”犹豫了片刻他侧过身让对方进了屋。
“呵！”一进屋老人就看到了拉开一半抽屉中的东西。“好你个姓吴的，这么冷的天你居然躲在小屋里喝酒？还真是享受啊。”
“行了你个老不死的。”吴老头毫不迟疑回敬道。“你个出门有专车回家有勤务兵的就别嘲笑我这个孤老头了。刚才站在对面楼梯口看报纸那个是你保镖吧，装得一点都不像个学生更不像个老师，他是在骗自己吗？”
“就知道骗不过你。我跟他们说了不要给我配保镖，但是他们一直说什么非常时期必须得严防死守，所以还是给我配了位。那孩子刚从部队退役，秘密工作不擅长很正常嘛。”他一边解释着，一边走进了屋子的里间。
不到一分钟，老人就带着小碟返回了。从墙角搬了张木凳坐下，把纸袋里的东西倒在了盘子里。“知道你喜欢吃，今天我特意嘱咐了人去买了份现做的。”他边把已经空掉的纸袋揉成一团丢进废纸篓边皱起了眉头。“这演讲声也太大了吧，有必要在生活区也装这种高音喇叭吗？”
“别问我，当初可是你在他的任命书上签字的。”拉开另一个抽屉取出两个小玻璃杯放在桌上，吴老头边往里面倒酒边坏笑道。“要怪就怪当初你没眼光，姓林的。”
“我哪知道他有这种奇怪的嗜好！”林姓老人不以为意地把酱料包撕开，将卤汁倒在了猪头肉上。“再说当时军部是把一大批人事任命书递上来，我都没时间细看。反正这人有能力政审也过关，就选他了。”
“算了，你说啥就是啥吧。反正你是****，就算一时老眼昏花选错了人他们也会替你掩饰的。”本就只是随口抱怨，吴老头并未较真。他把装满二锅头的玻璃杯推到对方的面前，然后举起了另一个装满酒的杯子道：“干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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碟子里的肉已经消灭了大半，那瓶二锅头也完全被喝光了。两位已经古稀之年的老人默默地坐在桌子边，听着高音喇叭里传出的演讲声。
“下次开会的时候我干脆旁敲侧击一下他好了。在生活区放这种东西一点...”
“行了老林。”吴老头放下了手上的筷子，严肃地看着对面之人道：“该吃该喝我都陪你做了，该告诉我你的来意了吧。”
脸上的皱纹动了动，穿着中山装的老人叹了口气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啊。”
“废话！”吴老头用手指了指空瓶。“当初在部队的时候，你每次做错了什么事就会买瓶酒求我帮你的忙。这么多年过去，你除了把当初的劣等白酒换成现在的茅台其他都没变。你以为拿个廉价二锅头的外包装能骗过我哪！”
林姓老人愣了愣，之后苦笑道：“我这不是已经养成习惯了嘛~~”
“我希望你能回来，担任菲尼克斯项目的负责人。”
吴老头抓头皮的动作停住了。“我以为这个项目是老赵在负责的。”
林姓老人低下头看着没吃完的肉，眼神有些恍惚。“老赵已经辞职了。”
“我以为那只是为了堵住那些不知情者的嘴巴所做的一时之举，事后找个理由偷偷给他官复原职。”条件反射去拿杯子，发现酒已经喝光了的老人啧了一声。他想了想还是拉开了抽屉把之前已经收起来的瓶子取出来，然后拧开盖子分别往两个玻璃杯各倒了一些。
“我原本是打算这样做的，但是这次情况有变化。”老人脸上的皱纹动了动，用十分低沉的嗓音说道。
“老赵住院了，可能熬不过春节。”
倒酒的手顿了顿，吴老爷沉默着把酒杯倒满。他边拧瓶盖边道：“医生说的吗？”
事关生死，即使是贵为****的老人也认真了起来。“我请了最好的医生，他的答复是最多三个月。”他有些不解道：“他家人没通知你吗？”
吴老头摇了摇脑袋，拿起杯子闷了一大口，辛辣的白酒入喉带来的刺激让他深深吸了一口气。“他儿子倒是来了个电话，但是说得很轻松。只讲是年纪大了住院养养身子好过年，所以我没想那么多。”
不同于吴老头喝酒那样一口闷，林姓老人只是呡了一小口。“他可能是不想让你去吧，毕竟那些狗仔队现在还在盯他，总想找出点所谓的黑幕。如果你去很可能会受到牵连。”
“去他姥姥的，都到这份上了哪还顾虑得了那么多！”酒劲上涌的吴老头直接一掌拍在桌子上。“我都他妈孤家寡人一个了有什么好怕的。再说我们一直都是好兄弟，凭什么你能去看他我却不能去？你林如海是把我当胆小鬼了吗？”
身为相交多年之人，林如海一看面前之人那蔓延到脖子的红晕哪还不知他已经喝醉了。“行行行，你吴一辰是出了名的胆大包天之人，你想去就去，满意了吧。”他忙不迭把已经站起身的老友拉住，又拖又拽把他摁回了椅子上。
“总之，我们先把正事给办了。之后你想什么时候去探望赵致祥就去探望，大不了我提前把你任命书给签了，对外说你是去交接工作的就好。省得那些媒体拿这个说事。”林如海掏出笔在桌上的日历上写了个地址。“这是他所在的医院和他的床号，满意了吧？”
吴一辰吐出一口酒气，眯起双眼瞧了瞧日历，这才满意地点头道：“这才像话...不过你们不是把夕张那小丫头都赶走了吗？你该不会指望我这个大老粗去给你鼓捣什么菲尼克斯吧。”
说完他还意犹未尽地抱怨道：“明明就是舰娘复活计划，非要取个什么洋名字，你还不如叫涅盘呢。”
“不过是个代号而已，别计较啦。”林如海重新拿起筷子夹了块肉放进口中咀嚼着。“你放心吧，那孩子走前留下了一份数据备份。就是可惜了那台原型机复制品，在爆炸中被彻底毁了。”
不约而同叹了口气，又不约而同相视一笑。吴一辰举起玻璃杯对着身侧的华夏领导人举杯道：“也罢。既然中央觉得我这把老骨头还有利用价值，那我服从命令。”
林如海会心地笑着举杯：“谢谢了，老伙计。”
作为****，有很多事情要忙。完成了此行目的的老人匆匆离开，小小的门卫室里很快又安静了下来。
默默地就着剩下的酒把猪头肉吃完，吴一辰双手靠在桌上看着正高高挂在天上的太阳。也许是酒醉的效果，他依稀看到了两个奇装异服的男子在远处对着自己招手。“703号前辈，704号前辈，是你们吗？”喃喃自语的老人再也抵抗不住睡意，脑袋靠在了胳膊上闭上了双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