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红，太阳升，东方出了个……”
广播里，放着富有年代特色的歌曲。
随着这曲歌播放，纺织厂门口涌入大量骑着自行车穿着蓝色劳动布的工人。
铃铃铃的自行车铃声不断。
厂门口的角落里。
“妈妈，我真看见爸爸了！就在那边。”五岁的毛豆站在从门卫那里借的椅子上，兴奋地跳来跳去，突然，他停了下来，手指着一个方向，朝林青璇急切地说。
“那不是爸爸，是个叔叔。毛豆，你下来，别把椅子踩脏了。”李青璇往小孩说的方向看了一眼，小孩说的还真没错，那人就是那个渣。
不过她矢口否认了，既然她来了，她就不会让毛豆和渣男再有接触。
“可他长得和照片上一模一样呀。”毛豆疑惑了，他手指在擦了擦眼睛，想看清楚点，可那人已经停下来车，把车后座的女人放下后，转身离开了。
“一模一样就更不对了啊，他走了都6年了，你看小黄，才一年就长这么大了。走吧，我们先回去，我都饿了，毛豆不饿吗？房东奶奶说今天包小馄饨哦。”李青璇随口就胡说八道骗小孩，又提醒毛豆吃东西。
“也是哦。”毛豆想起家里的小黄狗，才养了一年他就抱不动了，便觉得他妈妈说的很有道理，他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到吃上面去了。“妈妈，韩奶奶真包小馄饨呀。”
“是的呀。”李青璇应着，牵了他的小手，两人到门卫室归还椅子。
此时的门卫大叔挺忙，双目移动探头似的扫描每一张进去的工人脸。李青璇的道谢，他也只是点了个头，表示知道了。
李青璇带着小孩儿朝原主记忆中方向走去了。
要是她早进任务半小时，她肯定不带小孩出来，此时是秋末，天气已经挺冷了，重要的是小孩现在还没和渣爹接触过，那不如就让他活在小孩的梦里。
原主的房子租在一个弄堂里，房东太太五十来岁，一个人独居，是位烈士家属，人很和善。
“小李，你回来了。”两人才轻轻推开虚掩着的院门，老太太听见动静就出来了。
她的个头不高，人有些瘦弱，齐耳的头发有些灰白，不过瞧她五官气质，年轻时候肯定是个大美人。
“毛豆，快来洗手，韩奶奶给你包小馄饨了。”老太太一见毛豆，眼里就露出几分笑意，沾了些面粉的手在围裙上擦拭了两下，指着水龙头，朝毛豆招手。
“韩姨，劳烦您帮忙照看一下毛豆，我还得出去一趟，大概需要两个小时左右。”李青璇读过原主记忆，知道这房东太太善良的很，就拜托她了。
她得回一趟纺织厂，见一面王春华。而这一切，她不想让小孩知道。
“毛豆跟着我没事。倒是你，吃了小馄饨再走呀，我包了你的份了。”老太太听见叫她照看毛豆，心里巴不得呢。
她已经退休了，偶尔会接点糊盒子之类的手工活，不过都不急的，现在政府政策好，她的退休金只是吃喝都花不完，干那些只是打发时间罢了。
“不用了，谢谢您啦。”李青璇朝韩奶奶道了谢，又叮嘱便宜儿子：“毛豆，你乖乖听韩奶奶的话，我中午回来给你们做好吃的。”
“我知道啦！”毛豆正垫着脚在洗手，闻言浑不在意地嚷嚷着，“我又不是小孩……”
李青璇失笑，她其实一向不喜欢孩子，任务中有个孩子挺碍手碍脚。不过这小孩虎头虎脑的，倒也不招人烦。
她出了门，再次朝纺织厂走去。
这次的任务挺狗血的。她为了逃避洗厕所，自己选择的随机任务，撞上了也无法逃避。
原主十八岁时候和知青毛卫红结婚，年龄不够没领取结婚证，农村人也没这么多讲究，摆了几桌酒，打了一床新被褥，买个新脸盆和热水瓶就算完事了。
结婚的同年，许多伟人离世，国人只觉得天崩地裂。
次年又出了高考，毛卫红一心想回城市。他想考试，却连书本都没有，原主深爱着他，到处给他找复习资料。
为了让他专心致志考试，她经常一个人干两个的活，天没亮就下地，天黑还没回家。
但毛卫红还是没考上。
78年时候，再次有回城希望。不过当时的政策，已婚的知青是不能回城的。
要回城就要隐瞒婚史。
家人都劝原主不要给毛卫红走，不过原主相信毛卫红是爱她的，等毛卫红回城后，就会想办法接她也进城。
毛卫红回省城了，每个月都会寄5块8块的钱回来，钱是不多，可也安了原主的心，觉得自己没爱错人。
也就在当年，她生下一个孩子，小名毛豆。
毛卫红一走就是数年未归，信很少，可汇钱一直没停下来过，知道有小孩了，他还加了几块，后面都寄10块了，有时候还有麦乳精。
他说要努力赚钱，买了房子再来接他们。不回来是因为工作忙，请不了这么多天的假。
因为一直有汇款单寄来，别说原主了，就是村里的人都觉得这个知青的确没抛弃她们娘俩。
原主虽然也自信，可分开这么多年了，毛豆五岁还没见过爸爸，她终于忍不住了，从未出过远门的她，战战兢兢地带着毛豆，千里迢迢去了外省毛卫红的老家。
她按汇款单上的地址找到地方，可却被告知这里是个大厂，里面几万员工呢，门卫也没办法单凭一个名字就能找到人。这年头叫这名字的人，一个大厂里得有几十号人啊。
至少要知道几号车间吧？
原主傻眼了，她只能用笨办法，在上下班时间，蹲厂门口守株待兔。
但这时间段，人流量非常大，她没办法一个个都看过来。如此几天后，她才无意中撞见，她的男人骑着自行车带着一个女人来这里上班。
等那女人走后，原主才出现，毛卫红惊慌地扯了他们离开。
她到那时，才知道，毛卫红回来后就和这个女人结婚了。
两人还生了孩子。只比毛豆小一岁。
原主气死了，性子要强的她扭头就要走。
毛卫红又不肯了，此时国家已经计划生育了，他夫妻是双职工，二胎不允许的。可现在的老婆生的是姑娘啊。
没看见儿子时候还好一些，现在看见儿子了，怎么可能放弃。
他苦苦哀求原主留下，说自己只爱她，会想办法和现在老婆离婚。
他回家后告诉了父母。父母却不想他离婚，觉得对他的政治前途不好。
不过，他们也想要孙子。
次日，他们就忍不住来见了一次孙子，毛豆可爱又机灵，二老顿时欢喜得肉啊肝的叫个不停。
原主见状，有些心软，二老就请他们回家时候也没拒绝。
毛家二老很喜欢男孩，想补偿些钱给原主，让原主把小孩留下，对外可以说是亲戚家的孩子。
原主当然不肯，就闹了起来，还破口大骂，毛老头怕邻居听见，又恨她嘴里不干净，脑子一抽用菜刀砍了原主。
毛卫红接电话回来后，也吓死了，地上的原主奄奄一息，还说要告他们！
他原本就挣扎中，弄死她还是救她，一听这话，干脆就拿了枕头闷死了她。
天黑后，他们在院子里挖了深坑，把她埋了。
5岁的毛豆被吓疯掉了！
毛家人一个不小心，他就跑不见了。
小孩疯的，又讲一口农村土话，也不知道流浪去了哪里。毛家人也不敢报案，找了两天没找到人也就放弃了。
李青璇接了任务，原主有些记忆都模糊了，只剩下毁天灭地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