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宣政殿前求赐婚（二）
话说侍卫领了武德皇帝旨意，急急去往天牢，朝阳公主很快便从天牢中出来，被护着回了朝阳宫。
说来也奇怪，这朝阳公主虽为天之骄女，但在天牢呆了一整夜，却也没有哭天喊地，倒像个没事人一般，吃得好睡得香。
见过的侍卫皆十分新奇，只觉得这朝阳公主也并非如传言那般一无是处。
龙靖妤倒是没有注意到侍卫们的惊异神情。她哼着小曲，一路回到朝阳宫，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梳洗一番，换上平日里最喜爱的正红色宫装，对着铜镜细细装扮后，便对身旁宫女道，
“明月，快去请南宫太医过来，就说本公主受了重伤，快死了，让他速速过来诊脉！”
昨日被萧明逸夺鞭之后那一甩，她确实摔得不轻。即使已经过了一日，她仍感到自己五脏六腑都在隐隐作痛。
也不知道是谁的表哥，为了一个外人，竟然对她下手这么狠！
龙靖妤愤愤不平地想着。
伺候在侧的明月已然领命退了出去，急匆匆跑去太医院找南宫子楚。
没过多久，南宫子楚便带着药箱从殿外走了进来。
龙靖妤一见到他那张温和俊逸的脸，顿时满眼惊喜。
但她很快收了收神色，硬挤出几滴泪，露出楚楚可怜的样子。
“子楚哥哥，你可来啦……妤儿昨日被明逸表哥的内力震甩在地，估计是受了内伤了，子楚哥哥快过来快帮妤儿看看。妤儿感觉好难受啊，妤儿是不是快死？”龙靖妤语气虚弱，对着南宫子楚可怜兮兮地说着。
“公主昨日做了何事？为何萧将军要动手？”南宫子楚放下手中药箱，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的装模作样的女子，冷声问道。
今日的南宫子楚有些反常，脸上神情虽仍是如往常那般温和，却无端让人感到一丝冷意。
龙靖妤听着他的问话，只觉得心中有些许惴惴不安。
“也，也没做什么，我，我，我就是随手甩了那个司徒念君几鞭。”她低低喏喏地答道。
“随手甩了她几鞭？”南宫子楚冷笑，“公主说得倒是轻巧。公主难道忘记了是怎么用鞭子把人甩落湖中吗？若不是萧将军及时出手相救，那靖王妃如今只怕已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公主被皇上下令在天牢之中呆了一夜，难道就没想明白自己犯下的错？”
“错？本公主有何错？”龙靖妤皱着眉头，高声反驳道，“子楚哥哥可别听信他人胡言乱语。我可不是随随便便拿鞭子甩人的！子楚哥哥，我，我打她是有缘由的！”
“哦？”南宫子楚轻嗤，望向她的目光越发清冷，“缘由？不知公主为何要鞭打靖王妃？”
“子楚哥哥，你，你别这么看着我，妤儿，妤儿害怕。”龙靖妤面露惶惶之色，颤颤巍巍地说道。
那神情十分地乖顺，楚楚可怜，惹人怜惜。
南宫子楚完全不为所动，他目光含怒，直直落在她的脸上，“说！你为何要打她？”
“子楚哥哥，”龙靖妤低唤，伸手揉了揉自己的心口，重重咳了两声后，又道，“你别问了，妤儿身上疼，你快帮妤儿看看吧。”
“公主不必装模作样，顾左右而言他。”南宫子楚眼中闪过一丝厌倦，“公主不是说打人皆有缘由吗？公主何不接着说说看，昨日为何要鞭打靖王妃？微臣着实好奇得很哪。”
“子楚哥哥为何如此关心靖王妃？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病秧子而已。”龙靖妤不答反问道，眼中难掩妒意。
“病秧子？”南宫子楚嗤笑，“公主就是因此缘由才不喜靖王妃，进而要在众目睽睽之下鞭打她？”
“我……我不是……”南宫子楚很少如今日这般，如此漠然，又如此咄咄逼人。龙靖妤看着听着，只觉得心中沉沉的，十分难受，她想开口解释，又似乎无从说起。
“如若不是这个缘由，那公主为何要打她？”
“我，我为何打她？谁让她不守妇道勾引你，她，她该打！”见自己这样讨巧卖乖，装可怜，他都不为所动，龙靖妤干脆豁出去，恨恨答道。
“她不守妇道勾引我？”南宫子楚冷笑，“好！你很好，龙靖妤！这种谎话你也编得出来！你还敢在圣上面前，在所有人面前大声质问她！你到底有没有顾及靖王妃的脸面？有没有顾及靖王的颜面？有没有顾及我的颜面？”
“我……我……”龙靖妤被他质问得，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反驳。
“怎么？无话可说了？龙靖妤，我原本以为你虽然平常蛮横无礼，刁蛮任性了一些，但总归还是心地善良的女子，如今我才发觉，我错了，错得彻底！你简直是个愚蠢的毒妇！胸无点墨、心如蛇蝎！枉我还……呵，算了，龙靖妤，我宁愿当初从未识得你！”他低声怒吼道，那语气带着压抑不住的怒意又带着一丝自嘲，清冷的目光如一把凌冽的冰刀，似乎要一寸一寸将她凌迟。
“言尽于此，以后公主的脉请其他太医诊吧，恕下官无能为力，因为，”他停顿片刻，收敛怒意，寒声道，“因为你已经无可救药了！告辞！”
他说完，愤然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朝阳宫。
龙靖妤傻愣愣地坐着，半晌回不了神。
温热的泪水，似有意识般，在眼眶打转，然后一滴接一滴，滑落瞬间苍白如雪的脸颊。
许久之后，她才怔怔望着站立一旁的明月，低低问道，“明月，方才，方才是本公主的幻觉对不对？子楚哥哥，子楚哥哥怎么会，怎么会这样说本公主呢？一定是幻觉！对！一定是幻觉……本公主要上床榻躺一会儿，等，等子楚哥哥来了，你记得叫本公主，本公主还等着他把脉问诊呢。”
龙靖妤念念有词说着，快速用被子盖住头。
很快，被子中隐隐传来压抑的哭声。
“公主……”明月一脸担忧地看着拔步床上微微颤抖的鲜红锦被。
锦被之下没有回应，只断断续续传来压抑的抽噎声。
“公主，您没事吧？”明月站在一旁，一时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出去！”龙靖妤吼道，声音带着哽咽的沙哑。
明月无奈，知道多说无益，只得默默地退了下去。
她伺候朝阳公主至今，从未见过她如此失魂落魄，哭得如此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