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干儿子李颐现在那如意焰花上师手中,何肆并不担心。
但又听说却吉洛追现在飞英塔中,何肆却是诧异。
问李嗣冲道:“李哥,这飞英塔不是已经飞回豸山了吗?”
李嗣冲脚步不慢,为其解惑道:“这好歹是佛法显迹,毗云寺的招牌之一,倒了一座木塔,飞了一座石塔,这多伤善信们的虔心敬意?自然是要赶紧善捐一番,将完好的木料拾掇拾掇,然后稍作增补,没几月就拼凑出一座形制如初的木塔。”
何肆疑惑道:“可里头没有石塔又怎么说?”
李嗣冲笑道:“那就把门一锁,不对外开放了呗。”
何肆笑着点头,也是个无赖法子,敛财足够了。
两人很快登上了毗云寺的大敞坪。
李嗣冲将手中的降魔金刚杵物归原主。
对着守护伽蓝,韦陀菩萨,双手合十,算是虔诚行礼,说道:“韦驮天在上,多谢慷慨借兵,保证这是最后一次了。”
何肆闻言笑道:“少见李哥这般真心实意的礼佛啊。”
李嗣冲摇头,说道:“虽说有借有还,再借不难,但次数多了,借者容易成老面皮,将出借者的善意视作理所应当,自然再一再二不可再三,以后就不借了,靠自己。”
何肆玩笑道:“是在点我呢?”
李嗣冲却是认真道:“你的霸道真气修行问题很大,确实也该给它收收心,紧紧皮了。”
他是看出何肆体内的红丸正在失控的边缘。
要是何肆过段时间,再不管不顾当回那行尸走肉,可就不好控制了。
何肆乐呵道:“我是不介意李哥再给我来一次祓除血食的过程的,就怕现在的我,李哥也束手无策了。”
李嗣冲闻言挑眉,“激我是不是?只要你想,我总能找到办法的。”
何肆摇头,顺势问道:“李哥,半年多前,我在江南贺县给过姻祖父杨元魁一枚血食。他吃了救命,当时好像没有什么影响,李哥现在可有妙法化解?”
李嗣冲没有思考太久,直言道:“血食的祖宗源头在你身上,若是越过你,我也只能治标不治本了,解铃还须系铃人,或是斩草除根,或是正本清源,都没有你置身事外的道理。”
何肆点了点头,看来自己还是得回江南一趟。
李嗣冲忽然道:“你小子游魂这段时间了,可还记得给过谁一枚血食?”
何肆回答,“是菜市口朱屠户的儿子朱颖吧?曲滢有给我记着呢。”
李嗣冲道:“那颗随手予人的红丸,我帮你善后了。”
何肆赶忙道谢。
李嗣冲却是叹了口气。
“你游魂的时候,他可把你引为知己了,你现在醒了,看他又如何?”
何肆掀唇一笑,面带缅怀道:“曾经有个叫作张养怡的老罗锅对我说过,将心比心,与人相处时,千万不要想着对方先付出,你把对方当朋友,对方自然也会用真心相待。”
意思自然是,就算自己醒了,也认这段情谊。
朱滢好像还喜欢曲滢呢,到时候撮合撮合?
也不是何肆诚心乱点鸳鸯谱,顺水推舟,全看两人的缘分吧。
李嗣冲听何肆打趣自己,却是沉声道:“朱颖死了。”
何肆一愣,旋即面色冷厉起来,追问道:“怎么死的?!”
李嗣冲言简意赅道:“就是腊八那天,你学塾同学有三个坏胚子,李刁、张钧成、马杏佛,李张二人受到马杏佛的撺掇,合计一下,按时令滋补,应该是伏羊冬狗,就打了朱颖养的那条黄狗的主意,一顿狗肉火锅,外加故意露出的膈应人的马脚,都是年轻气盛的愣头青,就出了这事儿。”
何肆闻言,久久不语。
没想到才一别十一日,自己竟然和朱颖阴阳两隔了……
半晌之后,何肆沉声问道:“那三个烂人现在怎么样了?”
李嗣冲道:“李刁和张钧成当时就死了,朱颖从自家肉案上顺了把杀猪的攮子,应该是出其不意,先杀了李刁,而后具体情况不明,从仵作的验尸报告来看,朱颖和张钧成两人身上都有同一件凶器留下的伤痕,八成有过一番夺刀撕扭。”
何肆点了点头,又问道:“那马杏佛呢?”
李嗣冲道:“在家陪寡母安稳过了腊八呢,如果我不插手,他倒是能置身事外,不过这事儿……”
何肆打断道:“我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李嗣冲道:“没死,但是生不如死,被温玉勇刑讯了几天,你不知道他的手段,也该知道他的性情吧?”
何肆轻轻点头,想了想,说道:“如果案情明朗的话,倒是也不必过多刑讯凌虐,让他偿命即可。”
李嗣冲道:“只怕他现在是但求速死,你要去诏狱看看他吗?”
何肆缓缓摇头,轻声道:“还有资格下诏狱?倒是看得起他……”
说着何肆忽然停下脚步,“李哥,却吉洛追那里,你去吧,我稍后就来。”
李嗣冲疑惑问道:“你要做什么?”
何肆没有解释什么,重复一遍我稍后就来,然后转身,又背向这观音菩萨道场。
李嗣冲看着何肆单薄的背影离去,站立一会儿,摇头往飞英塔走去。
何肆前脚刚踏足长长的阶梯,便是脚尖轻点,直接一跃跳过三楼四柱的木牌楼。
瞬间置身山门之外。
何肆拄刀站立,心念一动,胸前再度浮现出天老爷留下的掌印。
自从有了这明着是遭难的东西,何肆可是小心呵护,生怕谪仙体魄自行将其蠲祓了。
有了它,心识沉沦阿鼻地狱就跟回家似的熟门熟路。
何肆也不怕本身遇险,就将心识显化阿鼻地狱之中。
这一次却是刀山火海之场景。
何肆顿时便被戳了个千疮百孔,燔之炙之。
他也不废话,低头看着手中有刀,当即毫无阻滞地出鞘。
一刀荡平刀山,一刀熄灭火海。
至于其中受苦的诸位鬼魂,不管是冤屈至此还是罪有应得,都因此暂时获赦。
何肆脚踏实地,便是昂头呼喊道:“刘景抟,你爹来了,还不出来?”
毫无回应。
何肆便彼其娘之。
自然一只大手从天而降,效尤何肆之前压制谪仙陵光的手段。
将其死死按住,又是如同刀切豆腐一般,抓入坚地,将其一把攥起,混合无数钢刀碎片。
刘景抟宛若巨灵神只,稍一用力,就捏碎了何肆的身躯,只剩一个头颅。
瓮声瓮气道:“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不能就滚回去!”
只剩头颅的何肆咧嘴一笑,好似挑衅道:“我今天表现你看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