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奕一怔,没想到颜芙凝如此直接:“你这孩子。”
他含笑敷衍了一句,对着颜德颜珹父子抬手做请。
颜德含笑颔了颔首,悄然在孙女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她莫要再提。
这个皇帝最是小心眼,且记仇。
怕就怕他仇记着,等颜家上了战场后,来一波清算。
不过如今国难当头,自是该以大局为重,旁的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此刻,过去的事能不能则不不提。
当然一笔勾销自是最好。
一行人进了御书房。
龙奕踱步去了御案后,一落座便问:“老国公要与朕说什么?”
颜德拱手:“皇上,目前来看,将领的问题暂时解决,兵力不足已是最大的难点。”
龙奕颔了颔首,长长叹息一声:“谁说不是呢?朕已下令招兵买马了。”
颜德道:“我颜家早已没了兵权,但保国安民的心从来不曾停歇。兵力一事上,我颜家有个解决的法子,在老臣道出法子之前,还望皇上恕颜家子孙无罪。将来皇上若要责怪,责罚老臣一人便可,毕竟此事是老臣当年一人决定做下。”
话听到这里,颜芙凝便知祖父要说颜家私下养着兵马一事了。
目前的局面来看,要对抗那么多外敌的入侵,唯有此法。
再则兵贵神速,如今边境狼烟四起,早已容不得慢一步,更等不了招兵买马后再去应战了。
可颜家兵马的事一旦被皇帝皇室知道,后果她不敢深想。
手心隐隐捏了把汗。
龙奕淡声:“你说便是,朕可依你。”
颜德深吸一口气。
他一把年纪了,此刻说不紧张是假的。
倒不是紧张自己的生与死,而是紧张自己的子孙后代。
但想到颜家若不出手,大景百姓便将置身于水深火热之中。
念及此,开口道:“颜家早些年被收回兵权,这些兵权如今分派在何处,皇上比老臣清楚,毕竟老臣多年不问军务之事。不过一直跟着颜家的老兵还是有不少,他们的子子孙孙寻常时候亦将自己看作大景的兵卒,刻苦训练,从未懈怠。他们若能上战场,以一敌十不敢说,一人对付三五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龙奕闻言,神情一凛。
他在龙椅上调整了一个坐姿,嗓音亦放低不少:“大景开国以来,颜家便手握兵权,倘若从那个时候开始,但凡有退了役的老兵仍在私下效忠颜家,到如今这数量该如何庞大?”
不是他嗓音不敢响。
也不是他此刻不敢吼颜家人。
要知道他此刻一问,一是为猜测颜家到底有多少兵马,二是为……
罢了,就是他怂了。
就是不敢响,也不敢吼,颜家若有此般实力在,瞬息间就能教大景的江山姓颜。
颜二爷急道:“皇上,没有这么夸张。”
颜三爷附和:“哪能有这等数量,远远没有的,皇上。”
相对这两位爷开始紧张,毕竟父亲所言是掉脑袋的事,颜珹倒平静得很。
龙奕看向颜珹,视线挪回颜德身上:“你们瞒朕瞒得可真好。”
说不气是假的。
哪个皇帝不怕皇位被人觊觎?
即便对方没有这个心思,只要对方的实力高于皇家,皇帝就会不安。
不过,他很快镇定下来。
倘若颜家真有谋逆之心,在皇兄还在皇位上时,皇位就该让给颜家人坐了,哪轮得到皇兄将皇位传给他?
再说得早些,皇兄或许也轮不到成为皇帝。
颜珹开口:“皇上,那些人只是与我颜家有情分,而我颜家也命他们安心务农,不得生事。”
龙奕低笑出声:“这话说得,朕还不能治你们私养兵马之罪了?”
颜珹从容不迫:“皇上万不能这般说,那些就好比是我颜家的家丁。”
“家丁?数量多得可以解决如今大景的困境。”龙奕不禁摇首。
“我颜家从未隐瞒,此事皇上大可以问问睿王。”颜珹抬手指向傅辞翊。
龙奕眯了眯眼:“闻屿?”
傅辞翊作揖:“颜家确实从未隐瞒,父皇,儿臣可以作证。更何况那些人全都是农人,怎么谈得上兵士?”
“农人可去打仗?”
“会拳脚的农人。”傅辞翊又道。
“会拳脚的农人,以一敌五的农人?”
龙奕板起脸,视线再次落到颜德身上。
都当他小孩子骗,对吧?
“皇上要罚请罚老臣一人,如今诸国来犯,还望皇上以江山与百姓为重。”颜德深深作揖。
这皇帝小子到底要如何?
整得他开始不耐烦了,当初不同意这小子成储君,如今看来是对极了。
倏然,龙奕朗声大笑:“颜家不愧为大景的镇国顶梁柱,好!”
颜家众人面面相觑。
龙奕起身,从御案后行至颜德跟前,亲自将人扶起:“朕得谢老国公高瞻远瞩呐!”
颜德:“……”
“芙凝问朕,颜家与朕的过节可否一笔勾销,自然勾销!”龙奕笑道,“皇兄从颜家收回的兵权,朕今日归还颜家。”
幸亏皇兄将兵权收回,如今他可以当个好人将兵权归还。
说句实在话,颜家人的忠心确实天地可鉴。
要知道换作旁的人家,哪能如此挺身而出?
身为皇帝,有如此忠心的臣子自该感到高兴才是。
就是闻屿这小子,早早就知道了,也不同他这个当父皇的说,委实可恨。
颜家众人齐齐拱手:“多谢皇上!”
“老国公颜德任天下兵马大元帅,统领大景将士兵马事宜。”龙奕说着,命人去搬椅子。
颜家人多,几个小太监搬了几趟才搬完。
“都坐下说话。”
龙奕亲自拿出疆域图,与颜家人商议战略。
他们在激烈争辩用什么兵法策略时,颜芙凝静静听着,也不插嘴。
觉着他们商议得差不多了,她轻声开口:“我也想去边疆。”
几乎所有人都问:“你去作何?”
“丫头莫胡闹。”老国公蹙眉,“祖父也不说战争非儿戏这种话,因为祖父知道你懂,但你一个娇滴滴的女儿家去战场又能作何呢?”
颜芙凝道:“我可以帮将士们治疗伤口,旁的我虽然做不到,但这点我能。”
傅辞翊沉了声:“凝凝。”
一声凝凝,便是反对她想要同去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