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芙蓉路，远远看着坐在茶馆里的夜莺，她穿的素，但气质高雅，一眼就能看见。
靠近一个电话亭时，郑开奇下了黄包车，打出去了电话。
小张三在家里正看书。
自从入了党，他托人辗转反侧买了几本红色书籍，这些在黑市上才能流通的书，也只有他这样的人敢买。
电话响了。
很快仆人过来，“少爷电话，找你的。”
“谁啊？”自从当了副署长，他经常下班后接电话，今天谁被捅了，明天哪个高官的家人犯事了。都得找他。
烦不胜烦。
“不是警署，是一个陌生年轻男人，说找小三。”
小张三腾的一声站起来，过去接了电话。
很快，他脸色铁青，一声不吭挂了电话。
“知道我中统身份的高层被抓，我临时撤离，你回警署，看着东来夫妇，今晚必须离开。”
小张三开始穿衣服。
开奇哥是中统？
还是说中统只是他的一个身份？
不管怎么样，他的人被抓，他随时可能暴露。
嫂子怎么办？嫂子的家人怎么办？
顾东来的家人怎么办？
小张三心里一团乱麻。机械的开车到了警署，上了二楼，在办公室的窗口那看着对面。
还有食客。顾嫂还在忙乎。顾东来还在那打拳。
但那姿势已经别扭了。
这两口子还等什么呢？等着来抓呢？
“应该是怕食客看出不对头的地方？怕惹人怀疑！”
小张三想明白了，叫了行动队的弟兄。
“老子今晚心情不好，你们去，把对面客人吓唬走，我让他们做不成生意。”
“哥，这不得罪郑科长了么？”
“妈的，只能他得罪我，我不能得罪他是吧？快去。撵人的一人一个大洋，摔板凳的两个。”
一个凑了过来，“哥，打人多少钱？”
小张三冷笑道：“怎么？敢打人？你们加起来打得过顾东来不？你们要是敢开枪更好。”
那人缩回了脑袋，惹惹事还行，真闹大了，郑开奇可不是吃素的。
很快，外面就传来喧哗声，夹杂着顾东来的怒吼和顾嫂的谩骂。
小张三没忍住，推开窗户骂道，“就不让你俩做生意。怎么着？”
顾东来心下感动。
小张三是豁出去把自己也绕了进来，也要撵他俩现在走。
顾嫂一看这也做不成生意了，招呼顾东来走。
白冰和火目还没回来。
看着一家子收拾妥当，锁了门，顾东来开车离开，小张三才知道，白冰并不在。
兄弟们很快来邀功，他拿着个板凳，直接坐到了餐馆外面的大街上，静候白冰。
“奇哥让我不要告诉嫂子真相，他是怎么想的？怎么那么心狠？”
被认为心狠的郑开奇正引着另一个女人上楼，还埋怨道，“都跑路了，还穿着旗袍，不能穿条裤子么？”
夜莺小心踩着台阶，嘴里很坚定，“死也要美丽的死。”
“穿的好看就会美丽的死？只会让审讯你的人更兴奋。”
郑开奇停在门口，犹豫片刻，摸向大门下面。
上次发现欧阳翠莲在这里住，他留下了钥匙。
“还好。”他惊喜着拿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门，招呼夜莺进。
“上校，看你这架势不像是你家啊。”夜莺高耸白皙的鼻子皱了起来吸了吸，“恩，好高档的香水的味道。上校，你金屋藏娇！”
这个瞬间，女人的八卦之心胜过了对危机的担忧。
“闭嘴吧。”
郑开奇让换鞋，夜莺很听话，换了鞋子就对房间这里看看，那里看看。
男人拉她到沙发，让她彻底讲了一遍。
“对了，其他人要不要通知？”
郑开奇闪过自己刚才打过的第二个电话，他告诉了楚涟涟这个消息，对方就来了一句，“我很忙，即便是出卖，他会选择最后出卖我。等你出事了我再跑也来得及。”
除了她，他这边是没人通知了。
“啪”的一声，门开了。
欧阳翠莲开门进来，瞪大了眼睛，转身捂着眼睛往外走。
“回来。”
“额。”
郑开奇气道，“我俩只是坐在沙发上说话，你捂什么眼睛~！”
欧阳翠莲装作很轻松的样子过来，“两位来串门来了？”
夜莺兴奋道，“这位妹妹长得好生迷人。你还说不是金屋藏娇？”
好生迷人这个词用的非常恰当，欧阳翠莲长相算是中等偏上，但就是那一颦一簇，一动一静，自成大状态，媚态十足。
别说男人了，女人看了都迷糊。
“翠莲，我是上次途经这里，才知道你住这里的。”郑开奇时而看向夜莺，时而看向翠莲，“今天来，是她，惹了事情，需要躲一躲。”
“额。”欧阳翠莲很平静，“没问题。你呢？”
“我回去。”
夜莺问道，“你不躲起来么？”
“我有数。”郑开奇站起身，“不要问些无关紧要的事情，要知道自己能说什么不能说什么。听清楚了么你俩。”
“额。”
俩女都拼命点头。
郑开奇一走，夜莺就破迫不及待问道，“你俩的事白冰知道么？”
“知道的。”欧阳翠莲一脸认真。
夜莺震惊，“她不介意么？”
欧阳翠莲眨眨眼，“你俩是什么情况？”
深夜，郑开奇没拦住黄包车，自己在路上走着。
老枪的事，太过突然也太过凑巧。
他这个级别的高层去往南京，隐秘性足够高，怎么就那么巧，参加的会议出了叛徒？
而且被抓的下午，上海特工总部的唐主任就带着行动队的人去上任。
分明就是早有叛徒潜伏了。
不能低估了日本人和特工总部的手段。
南京，南京，鞭长莫——
郑开奇愣了一下。
南京啊。
李默和小奎啊，他俩在一起了么现在？
自己这边事情一忙，那边就给忘记了。
郑开奇苦笑一声，自己忘了，齐多娣可不会忘。
自己离不开，走不掉，齐多娣应该已经开始准备那边的事情。
顾东来开车去租界，齐多娣应该能明白自己的意思。
待一晚，看情况，情况不好直接从租界离开往新四军根据地里跑。
那三口之家的命运，早就深深跟自己绑在了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