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具石傀儡沉重的步伐踩在黑色石板上,发出整齐而压抑的闷响,如同擂动的战鼓,在这死寂的殿堂中回荡。它们眼窝中跳动的暗红光芒锁定着祭坛上的两人,手中粗糙的石斧石矛虽无锋刃,但附着着凝聚的土石灵力,挥舞间带起沉闷的破空声。那数十只从穹顶扑下的灰白怪蝠,则发出“叽叽”的尖锐嘶鸣,速度快如闪电,口中利齿泛着寒光,从空中交错扑击,形成立体包围。
“小心那些石傀,它们结阵了,气机相连,攻守一体,不可硬拼!”李青快速扫视,瞬间判断出形势。他虽只恢复了五六成灵力,但新近参悟《星辰混沌典》的收获和对混沌之道更深的理解,让他心境沉稳,并无惧意。“天上的交给你,地上的我来应付!”
“好!”云璃毫不迟疑,星钥光芒一闪,道道凝练的星矢如同连珠般射向俯冲而下的怪蝠。她的箭法精准狠辣,专攻怪蝠的独眼和薄翼,中者立毙,暂时遏制了空中的攻势。
李青则踏步上前,挡在石傀儡冲锋的正前方。他深吸一口气,八转混沌金丹运转,一缕混沌之气自指尖透出,却没有直接攻向石傀,而是轻轻点在地面。
“混沌——地缚!”
他低喝一声,以《混沌辨气术》引动脚下石板的微弱地脉之气,混合自身混沌道韵,瞬间,冲在最前的三具石傀儡脚下地面微微一软,凭空生出数道灰蒙蒙的、如同藤蔓般的气流,缠绕上它们的石足!石傀儡冲锋之势顿时一滞,虽然它们力大无比,很快便挣断了气流束缚,但阵型已出现了刹那的混乱。
就趁这刹那,李青动了!他身形如鬼魅,不再追求力量对撞,而是将新领悟的星辰轨迹融入身法,一步踏出,仿佛暗合某种星位,险之又险地从两柄交叉劈下的石斧间隙穿过,出现在左侧一具石傀儡的肋下。这具石傀正试图挣脱地缚,动作稍慢。
“破!”
李青并指如剑,指尖一点灰芒凝聚,无声无息地点在石傀儡肋下一处能量流转的节点——那是石傀体内土石灵力汇聚的核心之一,也是其防御相对薄弱之处。这一指,蕴含了他对混沌之力穿透与分解的理解,更带有一丝“归墟”真意的韵味。
“咔嚓!”
一声轻微的碎裂声。石傀儡坚硬如铁的体表,被点中之处,竟出现蛛网般的裂纹!裂纹迅速蔓延,石傀儡眼窝中的红光剧烈闪烁,动作彻底僵住,体内灵力骤然紊乱。李青毫不停留,顺势一掌拍在其胸口,混沌之气透体而入,将其内部的能量核心彻底震散。
“轰隆!”
第一具石傀儡轰然倒地,化作一堆真正的碎石。
这一切说来话长,实则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从地缚干扰,到近身破敌,李青的动作行云流水,对时机的把握妙到毫巅。这不仅得益于实力的提升,更源于《星辰混沌典》中对星辰运转、战机把握的阐述,与他自身的战斗经验结合,产生了质变。
然而,石傀儡还剩十一具,且它们似乎具备简单的灵性,见同伴被毁,并未惊慌,反而齐齐发出一声低沉的怒吼,眼窝中红光更盛。它们不再急于冲锋,而是稳扎稳打,阵型变幻,三具持矛石傀在前突刺,封堵李青的闪避空间,四具持斧石傀侧翼包抄,剩下四具则举起石臂,掌心凝聚出土黄色的灵力光球,蓄势待发,竟是远程攻击的姿态!
与此同时,空中被云璃射杀近半的怪蝠,也发生了变化。剩余的怪蝠不再盲目扑击,而是汇聚在一起,灰白身躯彼此靠拢,竟隐隐融合,化作三只体型更大、气息更强、独眼中闪烁着狡诈红光的巨大蝠妖,发出刺耳的音波攻击,干扰云璃的心神和箭术。
压力陡增!
“有点意思。”李青眼神微凝,却不退反进。他不再被动应对,而是主动冲入石傀的矛阵之中!身形在密集的矛影间穿梭,每一步都踏在石傀攻击转换的间隙,每每看似要被刺中,却总能以毫厘之差避开。他将混沌领域收缩到极致,仅覆盖周身三尺,却对范围内的能量流动、攻击轨迹了如指掌。
“星移斗转,混沌无常!”
他心中默念《星辰混沌典》的口诀,身法越发飘忽,时而如流星划空,迅疾刚猛,硬撼石斧,将其震偏;时而如星云流转,柔韧卸力,引导石矛刺向另一具石傀。混沌之气在他手中时而凝聚如锥,专破一点;时而扩散如雾,侵蚀消磨。他对力量的运用,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精细程度。
“砰!”又一具侧翼的石斧傀儡被他以巧劲带偏攻击,与另一具石傀撞在一起,阵型再乱。李青抓住机会,一指洞穿其能量节点,第二具石傀倒下。
但石傀的远程攻击也到了。四颗土黄色灵力光球呼啸而来,封锁了他上下左右所有退路。李青眼神一厉,不再闪避,双掌虚抱,一团急速旋转的灰蒙蒙气旋在胸前成形。
“混沌——涡流!”
气旋如同微型黑洞,产生强大的吸力。四颗灵力光球不受控制地被吸入涡流之中,彼此碰撞、湮灭,爆发出剧烈的能量乱流,却被涡流牢牢束缚、压缩,最终化作一团极度不稳定的混沌能量球。
“还给你们!”
李青低喝,双掌一推,那团压缩到极致的混沌能量球,以更快的速度反向轰向那四具远程石傀!
“轰——!”
剧烈的爆炸响起,土石纷飞,烟尘弥漫。四具远程石傀被炸得东倒西歪,体表出现大片裂纹,虽未立刻毁坏,但也受了重创,暂时失去了远程攻击能力。
另一边,云璃面对三只融合后的巨大蝠妖和音波攻击,也展现了圣女后裔的手段。她将星钥悬于头顶,洒下纯净星辉护住己身,抵御音波。手中则多了一柄由星光凝聚的细长光剑,施展出一套精妙绝伦的星陨阁剑法,剑光如星河倒卷,与三只蝠妖战在一处。蝠妖速度虽快,攻击诡异,但在云璃绵密严谨、攻守兼备的星辉剑光下,也讨不到便宜,反被剑光割得伤痕累累。
战斗陷入短暂的僵持。石傀还剩九具(两具毁,四具重伤),但结阵防御更加严密。蝠妖还剩三只,与云璃缠斗。
李青心念电转,这样耗下去对他们不利。他灵力恢复有限,云璃状态也未到巅峰。必须速战速决,找到这些守卫的弱点,或者……利用这祭坛!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身后那座被星钥激活、散发着星光的祭坛,以及祭坛上空那幅仍在缓缓变幻的星图。星图中心的光点,与怀中古鉴的感应,似乎随着战斗的持续,隐约加强了一丝。
“难道……这些守卫的存在,不仅是为了击杀闯入者,更是为了……守护这星图,或者测试闯入者是否有资格接触星图秘密?”一个念头闪过。
“云璃!向我靠拢!上祭坛!”李青忽然喝道,同时身形急退,不再与石傀纠缠,而是朝着祭坛顶部掠去。
云璃虽不明所以,但对李青的判断已有信任,剑光一展,逼退三只蝠妖,也化作一道星辉掠向祭坛。
两人一前一后落在祭坛顶端,背靠背站立。祭坛似乎有某种力量,石傀儡和蝠妖追至祭坛边缘,竟有些迟疑,不敢踏上祭坛范围,只是团团围住,暗红的目光死死盯着他们。
“果然,它们对祭坛有所顾忌。”李青低语,同时全神贯注感应着星图与怀中古鉴的联系。他尝试将一丝混沌之气,缓缓注入星钥与祭坛的连接处。
星图骤然光芒大盛!那中心的光点闪烁得更加急促,同时,一股更加清晰、更加古老的星辰道韵散发开来。怀中的混沌古鉴,也随之产生了更明显的震颤,那丝“虚无之念”都隐隐躁动。
“这星图……在共鸣?不仅仅是地图,更像是一种……传承的引子,或者……钥匙?”李青心中明悟加深。或许,当年布置此地的人,设下这些守卫,并非单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筛选——只有能突破守卫、登上祭坛,并能引动星图更深层次变化(可能需特定条件,如星钥、混沌道种、古鉴等)的人,才有资格获得星图指引的秘密。
就在他试图进一步解读星图,寻找离开或破解守卫之法时,异变再起!
下方,那蛮族老巫祭兀骨的声音,竟突兀地、带着震惊与狂喜,从殿堂一侧的黑暗中传来:
“星陨古图!果然是传说中的‘诸天星路堪舆残卷’!哈哈哈!天助我也!”
随着话音,兀骨那干瘦的身影,带着仅存的一名蛮族勇士,从一根粗大石柱的阴影后踉跄走出。他们身上伤口更多,气息萎靡,显然在穿越空间或之后的战斗中付出了极大代价,竟不知何时也潜入了这处殿堂,一直隐匿在侧,直到此刻星图被李青进一步激发,才按捺不住现身。
而几乎在兀骨现身的同一时间,另一侧的黑暗中,空间微微扭曲,银月宗刑罚长老月凌天的身影也浮现出来,他状态更差,断了一臂,气息虚浮,但眼神依旧阴狠如毒蛇,死死盯着祭坛上的星图和李青二人。他竟也寻到了这里!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月凌天身后的阴影中,一道更加模糊、散发着浓郁吞噬与腐朽气息的黑影,缓缓蠕动——是那只吞下了混沌古鉴玉盒的噬道卫!它竟也未死,追踪至此!只是它状态诡异,半边身躯鼓胀,不断有灰黑色气息从体表裂缝中溢出,气息忽强忽弱,显然吞下古鉴(哪怕只是封印状态的)对它也造成了巨大负担和未知变化,但它对李青(或者说对李青身上另一半古鉴的感应?)的贪婪,丝毫未减。
石傀与蝠妖的威胁未除,重伤的蛮族、银月宗首领,以及状态诡异但更加危险的噬道卫,竟在此时齐聚!
小小的祭坛,瞬间成了风暴的中心。星图的秘密近在眼前,但周围的敌人,也远比石傀和蝠妖更加狡诈、强大、致命。
李青和云璃的心,沉到了谷底。
真正的绝杀之局,此刻才完全显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