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化...成人...成人... ”
凯尔贝洛斯反复咀嚼着这几个不起眼的词汇，但语气之中，却充斥着少见的希望。
“哦，不能用退化这个词，不好听。”
“把它称为【转变】，更符合实际。”
冥府守门人闭上眼睛，喃喃自语道：“两年前，修罗的下属‘莫舍离’就向我们证明过，只要能够得到神的权能，人也可以蜕变成神。”
“当时我们都以为，这种转变的过程是单向的，且难以被扭转过来...”
“但现在看来，之所以扭转不了，只是因为莫舍离成神的时间短，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再加上意志不太足够。”
“只要用对了方法，神还是有可能成为人类的，虚渊之主那家伙就是最好的证明！”
说着，凯尔贝洛斯握起手掌，仿佛握住了对未来的期望。
“现代人类有着我们难以想象的潜力，爱丽，但他们实在是太小了，或者说整个文明实在是太过年幼，满打满算只有几十万年，从我们的角度来看，就是一群幼童。”
“孩子是需要成长时间的，可我们这些不合格的‘长辈’，又没法为他们争取到充足的时间，我每每想到这里，就觉得惭愧。”
“但现在情况不一样了，如果我们能再拉拢一两个神，来到我们的阵营，那别的不说，起码在未来遭遇【莽天】的时候，能为人类文明创造更多的机会，甚至是保留下更多的火种！”
“这样的话...我们这一生，也算是活的有价值了。”
听着凯尔贝洛斯的感慨，爱丽丝不免有些沉默。
她知道，自己这位老伙计的话中为何会夹杂着一丝“悲观”。
因为这姑娘亲眼见证过文明化为焦土，曾经那些伟大的造物和历史传说都毁于一旦，连半点证明都未曾留下。
那是凯尔贝洛斯的故乡，是名为【童话一族】的伟大文明。
少女看着文明崩解而无能为力，这是她一生中最大的遗憾，也是无论如何都抹不掉的哀伤。
她比任何人都明白，那毁灭文明的存在，到底有多么地强大...即便苦修了数百万年，她在那个存在面前也没有太大的胜算。
所以她一直在寻找方法，企图让新的文明免除毁灭的大灾。
可方法真的很难找到。
逃避？无用，因为哪怕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那家伙的搜寻。
囚禁？更没有任何意义，这世上没有东西都比那家伙更恒远，若是愿意，祂永远都能撕毁囚禁自己的监牢。
反抗或是用计？同样没用。
在那尊存在面前，任何计谋都不具备效果，因为祂有着直接掀桌子的能力。
找来找去，凯尔贝洛斯终于找到了希望，那就是让神重新成人。
神的生命力比人更加强悍，作为“护盾”，也更为抗揍。
如果能让神承担护卫的任务，那凯尔贝洛斯也能稍微安心一些。
“我理解你，贝贝，但是...”
爱丽丝沉默许久，却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但是我们还需要做好最坏的打算。”
“虚渊之主是得到了人性，也产生了一些只属于人的情感，甚至最后也有可能成为人...”
“但你可不要忘了那家伙的本性啊。”
“虽然那家伙并未受到【它】的影响，把憎恨生命这个概念写在了本能里，可虚渊之主毕竟是野心家，曾经也犯下了那样可怕的罪行...”
“就算真的成为人类，它也很难改邪归正吧？要知道现代人类的品行比你们童话一族更为复杂，人群中也不乏有利益熏心的自私者和屠夫...”
“倘若它最后成为了一个有着人类身份，但却想要谋害文明的家伙，那你又打算怎么做呢？要知道，一位能同时运用人类力量和神只权能的家伙，可比单纯的神只可怕太多了。”
“我们很可能会制造出一尊前所未有的怪物。”
“...”
听着这个要命的问题，凯尔贝洛斯也沉默了。
半晌，她才小声开口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如果到时夏天还要做那个人神共愤的虚渊之主，为了野心能坑害人类，那么...”
“我亲自送他上路。”
说罢，凯尔贝洛斯不再言语，只是背负双手，默默地守着那扇青铜大门。
她的表情看上去古井无波，没有任何起伏，但一旁的爱丽丝却在其中感受到了浓烈的杀气。
这股气息在凯尔贝洛斯身上相当少见，因为冥府守门人从不是一个嗜杀之人。
她向来以温和待人，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平添杀戮。
然而，一旦话题涉及到人类文明的生死存亡，那她便绝不会有一丝一毫的手软。
而事实上，爱丽丝也明白，凯尔贝洛斯有着那样的实力。
冥府守门人的力量，哪怕是面对上层序列，也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平日里，凯尔贝洛斯总喜欢用“小怪物”或“妖孽”这种词，去称呼那些天赋异禀的斗士。
但说到底，最强的那个怪物，一直都是她自己呀...
“算啦，我说不过你。”
爱丽丝无奈地摇了摇头，轻声道：“我的责任感没有你这么强，对于人类文明，也没有那么的热爱啦。”
“我只是喜欢伊甸人，喜欢那个女人留下来的遗产罢了，搭建冥河，做这么久的调停者，也就仅此而已了。”
“我这人脾气怪，这么多年来也没几个叫得上号的朋友，贝贝你倒是算其中之一，所以不管怎样，我都...我都会站在你这一边的。”
“虽然...虽然我确实没你那么能打，但总归是能起到一些作用吧... ”
听着爱丽丝的话语，凯尔贝洛斯咧嘴一笑，轻轻地点了点头。
“多谢了，爱丽。”
“能有你这样的一个朋友，是我凯尔贝洛斯的荣幸。”
话音落下的同时，那扇青铜大门仿佛像是“嫉妒”了一样，哗的一声打开，再次爆发出惊人的气魄。
见此，爱丽丝先是一愣，而后便忍不住噗嗤一笑。
“嘿，看来【莽天】那家伙时至今日依旧很妒忌你呢，贝贝。”
“不过想想，这也算正常吧...毕竟祂哪方面都不如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