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是不是特别贵呀？”一听说有金子，不少人就后退几步，表示敬谢不敏。
凌季恒却说：“咱家对联有好几个价位，像这种，金光闪闪的，十两银子一副。
这种银白色的，五两银子一副。这种白金色的，一两银子一副，这种朱金色的一百文一副。
还有这些，带花纹的都是一百文一副。不带花色的十文一副。”
说实在的，十文相当于白送。除去笔墨纸砚人工，根本没的赚。可这不是要招揽顾客么。
“当然啦，您也可以定制，我们这边有画师。不过价格嘛，会比较高，咱们私下里商量。”
围观凑热闹的都觉得十文一副合适，可又喜欢那些金光闪闪的。
一时间纠结无比，看了半天都没人下手。
池兴月也不急，拎出车上的小茶壶，给凌季恒几人倒了杯姜枣茶，才慢悠悠说：“今天优惠，满一两银子，送一个福字。”
福字主要用的是铜粉，里面稍微添了些金粉、银粉提色，看起来比较亮，成本却不高。
哪怕每个顾客都送呢，也有得赚。
大伙儿一听这话，交头接耳起来。
说实在的，每年贴红纸黑字，都审美疲劳了。
更何况，凌家这对联吉祥，那上下联的小话，看了就喜庆。
“算算算，我买了，就当图个吉利！”
最开始伸手的那位小哥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呐，给我来副这个！”
指的是白金色那副。
凌季恒点头，让金宝给他包起来。
池兴月拿了两个福字给他，还说了句吉祥话：“好事成双，心想事成！”
那些跃跃欲试的这下不干了，嚷嚷着说：“咋给他俩福字呢，这让我们这些想买的还怎么掏钱？”
池兴月和凌季恒对视一眼，深呼吸一口气：“今天开门红，大酬宾，但凡购买对联的，无论价高价低，都送俩福字。
要买的可得抓紧机会，等过了今天，我家掌柜的可得跟我算账！”
话落，就见凌季恒过来了。伸手掐住池兴月的后脖子，却丝毫没用力，还满脸宠溺。
池兴月缩着脖子到处躲，凌三、金宝捂嘴偷笑，看起来热闹极了。
这会儿的人压根儿没见过这种打打闹闹的感情，还以为两人闹意见了呢，赶忙上前拉架。
还说：“别吵别吵，我们多买两副，不就赚回来了嘛！”
丝毫没提不要赠品的事。
就这样，大伙儿纷纷掏出银子，挑选自己喜欢的。
不带花色的卖得最快，因为便宜，还能白得两个福字。
其次是朱金色和带花纹的，一百文，咬咬牙还能买得起。
像高端定制、纯金，纯银这种，几乎没人要。都嫌贵，觉得那么多银子都够去酒楼吃顿好的了。
金银铜混色的也卖出去一些，都是殷实人家买去的。
池兴月也没慌，反正除了最便宜那个，她都有的赚，甚至堪称暴利。
凌三几人知道内情，所以招呼起客人来格外热情，吉祥话一套一套的，把客人们哄得高高兴兴。
时间一点点过，凌家的摊位非但没萧条下来，反而愈发热闹。
起初是恰好出来买菜的一群人家顺手买了副过年用的春联，后来是回家跟邻里邻居炫耀，最后把生意带到了摊位前。
不少人听说这里有卖新鲜玩意儿，都过来凑热闹。
在热烈气氛带动下，不可避免地头脑发热，掏出银子来买两副。
事后倒也不后悔，毕竟对联很漂亮。
可就是肉疼啊，搁书斋，能买两副，甚至三副呢！
“诶呦呦，我这小心肝儿呀，咋那么疼捏？”猪肉铺的老李看着手里的红纸，浑身不得劲儿。
旁边人问清楚原委后，纷纷夸赞：“这兆头多好啊，瞧瞧人家写了啥，财源广进，肥猪满圈！
你猪肉铺一年到头，不就这俩心愿？”
猪肉李想想也是，乐呵呵地将福字拿起来看。
恰好被书斋的刘老板看见，整个人都不好了，绷着脸问清楚凌家摊子的位置，就过来兴师问罪了。
开口便是：“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你瞧瞧，这对联写的啥，有平仄相调吗？
一堆堆大白话，你是举人还是秀才，就敢来这里丢人现眼？”
凌季恒一听这话不乐意了：“这位先生，敢问我这对联哪里招惹你了？
是阖家欢乐不合你意，还是财源广进触了你的逆鳞？
我将大伙儿最美好的愿望写在上面，念没念过书，都能知晓其中意思。
大家见了开开心心，老天爷知道了，也会降下福泽。不比一堆生涩拗口的文字要强？”
见对方眉头紧锁，凌季恒继续：“的确，在下没啥功名，只是个念过几天书的普通人。
可我知道大家伙儿想要的是什么，无非安居乐业、人丁兴旺、出入平安、蟾宫折桂这些。
与其文绉绉，连自己喜欢什么都躲躲藏藏，何不大大方方，告诉旁人自己的心愿？”
“说得好！”凌季恒这番话，讲出了大部分人的心声。
以往他们过年，对联都得请人来写。花钱不说，还不敢有意见。
读书人清高，不愿意写钱啊财的俗物，就算你求他，也只能勉强来个财源广进，还阴阳你没理想。
可普通人的理想是什么？有钱花，有饭吃，没天灾人祸，没赋税徭役。
为什么说“阳春白雪”和“下里巴人”是两个世界，因为高高在上的人，不会去看人间疾苦。
会读书会科举的，未必能当得了好官。
只有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体味人间百态，才能做到感同身受，为群众谋福祉。
当然，这话凌季恒没说出来。因为没必要。
他在会议室的书报架上看到时，觉得很有道理，便记了下来。
刘老板被怼得哑口无言，骂了句“庸俗”，就甩袖离开了。
现场重新恢复热闹，甚至城里那些大户，在看到管家送上来的对联后，都过来采购。
没办法啊，凌季恒给的太少了。一家两副，根本不够贴。
总不能自己住的那屋贴一种，老婆儿子的房间贴另一种。
家里又不缺钱，抠抠搜搜给谁看！
所以，还没到中午呢，凌家生意就爆了，还都是大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