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2章 隔靴搔痒而已
“爹！我还想问问你在庄子上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趣事呢，你急着撵我做什么？”
老太爷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眉间染上了十二分的怒气，语气更是不容置喙：“作为沈家长子，你将整个沈国公府置于险境，险些断送了老祖宗留下来的家业，这笔账我可还没找你算！”
沈信被他这话一堵，立马没了脾气，心虚的摸了摸鼻梁，灰溜溜的钻出了门，留下一个“你们自求多福”的眼神。
门外再度刮起了风，虽不及前几日那样天寒地冻，却依旧残留了几分凛冽，沈南意和沈骁九像是犯了错的孩子，规规矩矩的站在堂内，穿堂风一过，让人忍不住打哆嗦。
沈骁九忽然想起小时候，他总爱同人打架，对方每每找上门来，他就如同一只气鼓鼓的小野牛，站在茶厅中间，挺直了腰杆死活不肯道歉。
当着人时，老爷子总是拼命的打他，活像是要将人生生打死，可一待人走了，老爷子又立马变了脸色，总是将他拉过来抱在膝盖上一面擦药一面哄。
“不疼不疼，爹爹给你吹吹，吹吹就不疼咯……你记好了，下次他再打你，你就狠狠捶他肚子，捶的他不能还手，知道吗？”
因为自小便享有沈老太爷的护短和偏爱，沈骁九从未被沈信和沈明欺负，更从未因为自己是养子而自卑惶恐，他之所以没有长歪，全因沈老太爷给足了他最需要的父爱。
一晃神，他就成为了独当一面的刑狱官，再看从前意气风发、身强力壮的沈直，如今却是两鬓斑白、步履蹒跚，再也拿不起长矛大刀，天气一冷，便只能拄着拐棍，抱着汤婆子窝在屋里烤火取暖。
左胸中传来一阵剧痛，沈骁九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裹进去一根轻飘飘的绒毛，虽然没长一根刺，却膈得人坐立难安。
哪怕他陪老爷子下棋用饭，给老爷子搜罗来各色宝物，也都无法缓解，终究是隔靴搔痒，他永远都还不清。
沈骁九一声不吭，决然的在沈太爷面前跪下，双膝触地，沈南意愕然间，上方的沈太爷已经开口质问。
“你犯了什么错，为何要跪？”
沈骁九心怀坦荡，眼神坚韧，直言：“二哥勾结祝阁老陷害于我，为了荣华富贵，更不惜置于整个沈国公府于险地，犯了欺君之罪，我不愿放过他，再过几日，他就会发配边疆。”
沈太爷的脸上闪过丝丝古怪的神色，一阵青紫后渐渐恢复如常，他强作镇定，“那样不忠不孝的东西，丢尽了我沈国公府的脸，死了倒还干净，若只是因为此事，我恕你无罪，你起来便是！”
沈骁九跪在地上依旧纹丝未动。
沈太爷攥紧手里的拐杖，“你既不起，还有何错？”
深吸一口气，沈骁九嘴唇紧闭，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再抬起头，已是心如磐石不可转也。
他双手贴着地面，朝着沈太爷重重磕了三个响头，额头渗出丝丝鲜血，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痛，“孩儿不孝，日后不能再做沈家的儿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