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如堇是在后半夜的时候惊醒的，那个时候，她浑身都是冷汗，有一种从死亡边缘挣扎回来的感觉。
或者，这并不仅仅只是一种感觉，而是她的确是一个穿越了时间的灵魂。
成如堇大汗淋漓的坐在床的正中央，苏叶听到动静，小心翼翼的掀开帘子进来，因为没有点灯，她也只能依稀看到成如堇卷缩在床的正中央。
苏叶担心吓到她，压低声音，轻声喊道：“小姐！”
“嗯！”成如堇淡淡的应了一声，“吵醒你了？”
苏叶摇了摇头，然后用火折子点燃了烛火：“小姐是做噩梦了吗？”
成如堇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苦笑道：“算是吧！”
毕竟梦到一个人背着自己的尸体到处跑，也应该算得上是个噩梦了！
苏叶走到成如堇身边，坐在床沿上，然后看着她：“小姐是因为昨天落水的事情受到了惊吓吗？”
成如堇犹豫许久，然后说道：“我是被宋南清吓到了！”
“怎么？难不成宋二公子大言不惭的说要娶小姐你了？”苏叶开玩笑的说道。
成如堇沉默。
苏叶看着忽然沉默的成如堇，眼角跳了一下，有些惊讶的说道：“他真的说要娶小姐了？”
成如堇抬头看想过苏叶，很显然，她很惊讶，但是并没有觉得意外：“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早就知道了？”
苏叶有些心虚的摸了摸鼻子：“这不是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的事情吗？”
“怎么就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了！”成如堇坐正了身子，“我一直以为他拿我当兄弟的，谁知道他回过头来说要娶我做媳妇！”
苏叶看着成如堇好半晌，然后说道：“我的大小姐啊，你看看宋二公子那个人，对谁都是冷冷淡淡一副看不上的样子，可是对小姐你啊，那叫一个体贴，你说他平白无故的帮咱们那么多事，难道真的就是因为你知道他去逛青楼的事情吗？”
成如堇语塞。
苏叶笑了笑，然后说道：“其实宋二公子挺好的，虽然不如赵大公子温和，可是他对小姐的好是实打实的，也不会像赵大公子一样，总是将小姐你当孩子来看待，宋二公子对小姐，从始至终，就是单纯的男女之情！”
成如堇撇嘴：“我总觉得，男女之情这个话说起来，让我浑身都不自在！”
苏叶被成如堇逗笑：“小姐你是还没开窍呢！”
“啥叫没开窍啊！”成如堇叹息，“我只是一直拿他当，当……”
“当什么？当哥哥？”苏叶笑着打断成如堇，“我看小姐和宋二公子相处，也不像是普通的兄妹，小姐，你现在年纪还小，不懂男女之事也很正常，只是，宋二公子对小姐你，真的很好！”
成如堇抱着膝盖，将自己的脸埋进膝盖。
起来如厕的玉竹见屋子里点着灯，就推门进来：“小姐是梦魇了吗？”
苏叶见玉竹来了，便起身：“大约是白天的时候，受到了惊吓，夜里头就睡的不安稳！”
玉竹有些担心的皱眉：“要不要请大夫来看看？”
“就是受了一点惊吓，犯不着找大夫来！”成如堇低声说道，“我也不是那种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啊！”
“小姐就是弱不禁风的小女子啊，小姐不是小女子，难不成还成了男子？”玉竹挑眉，“要是觉得有什么不舒服，那这几日小姐就在府上好好休息，不要再出去了，如今公主殿下也已经及笄，过段时间就要分府别住了，小姐也用不着，日日都去宫里头了。”
“这日子好像忽然就清静下来了。”成如堇有些恍惚，“也不用早起了，每天也能睡到自然醒了！”
“是啊，小姐可算不用日日早起了！”玉竹笑着说道，“每天叫小姐起床可比干活累的多了！”
“去你的！”成如堇笑着推了一下玉竹，“我哪里有那么难起床！”
玉竹不说话，只是看着成如堇。
成如堇心虚，没再吭声。
“哎呀，小姐喜欢赖床，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都是自己人小姐也没必要在这里有面子！”玉竹笑着说道，“不过既然日后不用再入宫了，小姐也能好好睡个觉，不用一大早就起床进宫陪读了！”
成如堇看着玉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也是！”
天色其实还很早，玉竹给成如堇煮了一壶安神茶，亲眼看着她喝了，才肯放心：“现在天色还早，小姐还是先睡个回笼觉才是！”
成如堇其实并不觉得困倦，她的脑海里全是梦境里的那些事情，只是为了不想让玉竹担心，便躺了回去。
玉竹明早还有一大堆事情要做，苏叶就让他先回去了，自己则在一旁的软榻上躺下：“小姐，别怕，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有我在的。”
成如堇躺在床上，或许是因为吃了安神茶的缘故，她的情绪逐渐平稳下来，心情也不像之前那么的激动，她看着床顶的床幔，有些迷茫：“苏叶，你说，女子就一定要成婚吗？”
苏叶顿了顿，然后回头看向成如堇：“不一定啊！若是不成婚，也能好好的活着，那不成婚也不要紧的！”
成如堇盯着苏叶看了好久，然后笑了起来：“前些日子，我还嘲笑公主，说她还没有及笄就想一堆乱七八糟的事情，没想到我这么快就遭报应了！”
苏叶被逗笑：“小姐这话说的好笑，这怎么就能算是遭报应了呢？不论是宋二公子，还是赵大公子，那在汴京城里面都是数一数二的人家，上门提亲的女子何其多，现在人家追着求着到小姐面前，小姐反倒觉得自己是遭报应，小姐这话要是叫人家听见了，只怕能气个半死。”
“我只是觉得麻烦，就像之前这样子，大家有说有笑的不好吗？不要把这个事情变成婚姻大事，何其麻烦呀！”成如堇低垂着眼。
与其说是麻烦，倒不如说是觉得尴尬。
一个是她从小到大的哥哥，一个是她一直把他当做亲密朋友的人，最后到头来既然都想要做她的夫婿，光是想想她都觉得头皮发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