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默只觉得整个脑袋都是嗡嗡作响的，每一道声音都仿佛化成了无形的刀刃，刺向她的每寸肌肤。
“陈辞你这两天不在学校，还不知道吧？”欧豪话到这里，故意收住不继续说。
果然，陈辞就问了：“知道什么？”
欧豪露出抹极其不屑的笑，抬了抬下巴，示意季默，“你身边的这位，她呀……”目光从四周一一看过，生怕别人听不到似的，极其大声地说出剩下的话：“偷了她舍友的钱，可真不要脸。”
朝季默迈了一步，继续冷嘲热讽：“你说，你怎么有脸来这里吃饭？你敢吃，我怕食堂大叔都不敢卖给你，谁知道你这钱来的干不干净，你们说是吧？”
“对！小偷滚出食堂。”
这个世界好似就是这样，只要有人发声，就会有更多的声音出现。
“小偷滚出食堂，滚出z大。”
“小偷滚出食堂，滚出z大。”
…
一字一字凑到一起，伤害居然能这么大。
“不要说了。”喊出这句话，季默大脑是空白的，看着因为她吼声，突然安静下来，静静看着她无辜的眼睛，慢慢往后退，轻飘飘地扔了句：“不是我。”
转身跑了。
陈辞动脚就要去追。
“陈辞，你还是离她这个小偷远点为好……”
还说。
陈辞抬手，直接给了他一拳。
一时间，乒乒乓乓餐盘铁勺落了一地。
欧豪没想到看着羸弱的他，竟然会有这么大的力气，被一拳揍到趴在餐桌，饭菜糊了一身，大脑还是懵的。
陈辞目光凛冽地掠过所有人，清越的声音响彻整个食堂：“你们不了解她，不了解真相，就请不要站在道德制高点地去伤害，你们这不是正义，你们是在谋杀。”
……
季默整个大脑都是乱糟糟的，不知道跑了多久，身子一软，摔了下去。
不知道是汗水还是泪水，嗒吧嗒吧砸落在滚烫的地面上。
翻身坐在地上，正午的日光耀眼，照的湖波光粼粼，反射到人脸上，令人睁不开眼，掌心火辣辣的疼，肚子也疼。
忽然感觉精疲力尽。
“你说为什么天空总是是黑色的？”
恍惚间，好似有道很久远很久远的声音传来。
她当时是怎么回答的？
哦，她说因为没有光。
对啊，是光从来不肯照耀她们罢了……
“不好受吧？”身后兀自响起道声音。
季默大脑缓了会，才完整地接收了这句话，扭过头看了身后的人一眼，望着波光粼粼的湖面，静默了三秒，撑着地面站了起来。
“是不好受。”沈如月比她高，她要微微仰头才能对上她的眼睛，擦破皮的手往后绕去：“但是，沈如月就算你阴谋诡计用尽，他也不会再喜欢你了。”
“就算你冤枉我偷你学费，我因此被处分又怎么样，你还是得不到他，他喜欢上这世界的任何一个人，我想他都不会再喜欢你。”
“你说如果我跟你说你冤枉我，他是相信我，还是相信你？”
“想激怒我？”沈如月冷笑一声，“可惜要让你失望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如果你还是如此不识相，这只是个开始。”
“我沈如月要的东西，从来没有得不到的！”
是吗？
季默转过身，看着她沐在日光下高傲离去的背影，拿出裤子后口袋的手机，摁了录音暂停键
如果光不肯照耀我，那我只能自己照耀自己了。
走了两步，腹部那种痉挛的感觉又来了，这一次来的比任何一刻要猛，要痛，痛的足以压垮挺直的脊骨。
季默捂着腹部，慢慢蹲下，到最后整个人蜷缩在地上，指尖颤抖地想把录音发出去……
……
医院，手术室外。
手术室门一开，依靠着墙面的颀长的身影就冲上去。
“她怎么样？”声音微颤。
“病人是得了急性化脓性阑尾炎，现在情况已经很危急，我们建议直接做手术，切除阑尾。”护士语速飞快地说明情况，扫了圈手术室外：“请问病人家属在吗？或者能不能联系上家属？”
“请你直接做手术。”冷墨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怕护士不同意，“她父母已经不在了，我是他男朋友，请你们动手术，出了什么情况，由我一律承担，拜托你们，一定要治好她。”
那么孤傲，不食人间烟火的人，此时却放下身段，丢弃一身傲骨卑微乞求。
大抵是太爱了。
“那请你去前台领一份手术知情同意书，并签字。”
护士交代完这句话后，就匆匆离开手术室外。
几分钟后，护士端着瓶瓶罐罐，跟着几个穿着绿色无菌服的医生，步履匆匆走进手术室。
手术门上的灯亮起。
天花板上灯光明亮，寂静的长廊只有那抹身影站着，落寞又孤独。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抹身影宛如静止的雕像，一动也不动。
又半小时过去。
那抹身影动了，发了条信息。
502宿舍。
“爸爸，你觉得怎么样？”吴西东跟小狗讨好主人似的，眼巴巴望着顾念北。
“我觉得……跟你们讨论如何解决这件事，就是我最大的错误。”顾念北用极其、无比、特别嫌弃的眼神，看着三只猪头军师，“这礼拜伙食面包配冰露，就这样决定了。”
吴西东：“别呀！爸爸。”
周永安：“不要，北哥。”
程梓航：“好的，北北。”
“滚。”顾念北一阵恶寒，还想再骂他两句，显示一下自己的文化水平，手机短信的铃声响了。
“爸爸，你干嘛突然笑的这么……”吴西东想了个贴切的形容词：“这么阴暗？”
好怕。
“阴暗？”顾念北皮笑肉不笑地反问，吴西东一个激灵，头摇成拨浪鼓，“爸爸，您是我心中的神，是最清风霁月的存在。”
周永安永远拆台：“孙子，你成功恶心到我了。”
吴西东对答如流：“孙子说谁孙子呢？”
顾念北连眼神都懒得给了。
整了整衣服，照了下镜子。
嗯，颜值满分。
哼着不成调的曲子，边摁手机发消息，边出宿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