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捌号的声音又轻又弱，很快被淹没在吵吵嚷嚷的人群中。
唯有和她一样坐在角落里，同时又坐在她正后方的柳随岩听到了。
观众席的座位是按照号数，从前往后，蛇形排列。
拾捌号座位的正后方，是叁拾叁号座位的柳随岩。
而拾柒号座位的正后方，则是叁拾肆号的林湘湘。
捕捉到这个微弱到近乎没有的声音，柳随岩一脸激动，忍不住伸手拍了拍拾捌号的肩膀，小声问道：“道友，你知道？”
面具下，柳随岩一脸期待，心情忐忑。
事实上，柳随岩伸手拍拾捌号肩膀的动作，十分不当。
无论是修士，还是凡人，面对陌生人突如其来的触碰，都是极为忌讳的。
一个不小心，还有可能引发不满和血案。
但柳随岩实在是太激动了，一时间，又想不出更好的吸引拾捌号注意的办法，冲动之下，就下意识拍了拾捌号的肩膀。
这也是柳随岩期待中带着忐忑的原因。
好在，拾捌号是个性格怯弱又十分胆小的姑娘（从她那微微弱弱的声音就能知道），被柳随岩突如其来拍了肩膀，除了被狠狠吓了一跳之外，并无其他过激举动。
受到惊吓，拾捌号下意识蜷缩成团，像一只受惊的小兔子。
柳随岩：……额？这情况，好像跟我想的有点儿不一样？
柳随岩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赶紧道歉，道：“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没有吓到你吧？”
尽量放缓声调，就怕再次吓到兔拾捌。
兔拾捌，是柳随岩在心里给拾捌号取得绰号，因为她实在是太胆小了，动不动就受到惊吓，像只小兔子！
兔拾捌努力深呼吸，调整状态，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摇头，小声说道：“……没，没关系。”
“没有就好。”
柳随岩心下微松，然后迫不及待问道：“刚才我好像听见你说，你知道，是不是真的啊？”
兔拾捌瑟缩地微微点头，小声结巴，回答道：“……是，是只，只知道一点儿。”
“那你愿意将知道的那一点儿，告诉大家吗？”柳随岩征询问道。
又是好一会儿时间。
兔拾捌才结结巴巴，怯怯说道：“我，我愿意的……”
“太好了！”
柳随岩一脸激动，笑容灿烂。
可惜，事实证明，他还是太年轻，高兴得太早。
因为，下一秒，他又听见兔拾捌，怯怯地说道：“……可，可是我，我害怕。我，我不敢说……嘤嘤嘤。”
“额……”
满头黑线的柳随岩：……怪我，too young too simple（图样图森破）！
柳随岩一脸无奈，想了想，拿出林湘湘给他的传音符，递一个给兔拾捌，说道：“这是传音符，你拿在手里，像这样激发，然后不用说出来，只在心里默念，我就能听见你说的话。”说着，还给兔拾捌做了一个示范。
兔拾捌一开始不敢接，柳随岩干脆又哄又骗，直接塞进她手里。
说出来的话，连他自己听了，都像是一个拐骗小孩儿的怪蜀黍。
“你莫怕，我是好人，我不会伤害你的。你用传音符悄悄告诉我，就我们两人知道。”
一边说，一边忍不住打了个一个恶寒，又继续道：“当然，你要是同意的话，我也可以帮你代为转告其他人，那些人开出来的筹码价钱，也还都是你的。”
末了，一脸真诚、期待地问道：“你觉得这样，好不好？”
这一次，兔拾捌思考的时间比之前每一次都长，长到柳随岩几乎快要失去耐性的时候，才听见传音符里传来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好。”
柳随岩喜极而泣。
兔拾捌则是既惊且喜。
那个“好”字，其实是兔拾捌鼓足勇气，默念的尝试。
没想到，真的可以不用开口说话，只在心里默念，就能让对方知道自己想表达什么。
兔拾捌觉得传音符特别好。
因此，再和柳随岩交流时，她少了许多的胆怯和紧张，情绪稳定，语速正常。
兔拾捌握紧传音符，默念道：“关于丹药的三转、六转和九转，我也是偶然听师兄说的。”
“师兄说，丹药除了分品阶以外，还分转数，也就是三转、六转和九转。”
“三转就是我们平时常见的丹药，因此，炼丹师们会习惯性地省略‘三转’二字，直接以该丹药的名称称呼。比如，三转引气丹，就会直接称呼为引气丹。”
“而六转和九转，因为是三转的升级版，有必要加以区别，所以称呼时，一般都要将转数加在前面。比如，六转引气丹和九转引气丹。”
“不同转数的丹药，能够发挥的药效和作用不一样。就好比，一颗初级丹药，若是炼成九转，其品级就可以与中级丹药媲美。同理，一颗中级九转丹药，亦可以与直接与高级丹药媲美。”
“师兄还说，丹药之所以分为三转、六转和九转。”
“一是因为它们的丹方材料不同。同一种丹药，炼制六转的材料，比炼制三转的材料多；炼制九转的材料，又比炼制六转的材料多。”
“二是因为它们的炼制手法不同。炼丹师在炼丹时，都需要以手诀引导丹炉内的材料灵性，不同的手诀引导的效用不一样。”
……
兔拾捌从来没有一口气说过这么多的话，而且还是同师兄以外的陌生人。
这种体验，让她感觉很新鲜、很神奇。
第一次觉得，原来和旁人交流，也不是那么困难……
柳随岩突然问道：“你的师兄就是拾柒号吧？”
那个和他一样成功捡漏，拍得筑基丹的人。
闻言，还沉浸在轻松窃喜的兔拾捌微微一愣，握着传音符的手也随之一紧，深呼吸好几次，才通过传音符小声回答道：“是，是的。”
新的话题，又让兔拾捌恢复了之前的瑟缩、胆小和结巴。
兔拾捌：……一脸绝望，果然还是不行啊o(╥﹏╥)o
柳随岩不知兔拾捌内心委屈，继续好奇问道：“你师兄一定是很厉害的炼丹师吧？”要不然也不会知道这么多炼丹知识！
“嗯！”
这一次，兔拾捌回答的十分流畅，全不见之前的结巴和胆怯。
因为在她心中，师兄就是最厉害的，毫无疑问，无需犹豫！
柳随岩又问道：“你师兄是初级炼丹师？还是中级炼丹师？”
话刚一问出口，柳随岩就忍不住哂笑摇头，暗道：我怕不是傻了，居然问这么白痴的问题。这还需要问？肯定是初级呗。要不然，她师兄干嘛跑来竞拍丹药？
谁知，下一秒，就听见兔拾捌毫不结巴，响亮回答道：“我师兄是中级炼丹师！”
语气骄傲又自豪，神采飞扬，全然不似之前那个兔拾捌。
too young too simple（图样图森破）的柳随岩，脚下一个趔趄。
……我擦！
居然是中级炼丹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