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晚，你在忙吗？”
“有点。”
她的声音没有中气，严泽俊不会听不出来。
“你怎么了？”
“没事，就是午觉睡过头了。”
现在三点，这个借口无懈可击。
“哦，是这样啊，你也别太累。”
“你找我有事吗？”
“对，很重要的事，你起诉可能会被撤销。”
“为什么？”
“你用的是沐知晚的身份，而在昨天，白家注销了你的户籍。”
所以她在A国，成了一个没有身份的人。
当初仓皇逃出莘城，她的证件以及所有的东西都留在逸园。
白家人忍到现在才注销她的身份，想来也是不想她这个消失的人和他们争夺她母亲留下的财富。
这招釜底抽薪，用得够狠。
“还有别的办法吗？”
她很无力。
“如果用你的另一个身份重新起诉，那需要做亲子鉴定，证明你是沐言宓的女儿。可你母亲已经不在了，做起来有难度。”
“我知道了。”
很无助。
在莘城这个地方，连白家这种落魄名门她也无力抗衡。
“不要灰心，我还在想办法。”
“不管结果怎么样，都谢谢你。”
她何尝听不出严泽俊在安慰她。
沐知晚放下电话，双手放回被子里，望着天花板发呆。
秦昱凡一进门，见她睁着空洞的双眼。
没有任何情绪，也不为他进门所动，他闭了闭眼睛。
这次，不太好哄的样子。
他走到床边，低头看向她。
沐知晚闭上了眼睛，显然不想和他说话。
秦昱凡按下呼叫器，没两分钟，明正旭走了进来。
意识到病房里异常安静，他看了一眼秦昱凡，心里冷哼道：是兄弟也不帮你，该。
“感觉怎么样？”他问向病床上的女人。
沐知晚翻过身，不想说话。
明正旭慢慢呼出一口气：得，女人眼中，天下乌鸦一般黑。
“手掌上的外伤没有伤到筋骨，结疤后通过运动，不会影响你将来给别人做手术。不过严重的是你的内伤，要养几日。考虑到输血也是创口，不得已不会给你用。一会儿你的主治医生会来告诉你详细的受伤情况。你就安心静养吧。”
沐知晚背对他们，谁说话也不应。
明正旭看向秦昱凡，摇摇头：我尽力了。
“她能下床吗？”秦昱凡问道。
“短时间站立是可以的，但是也得看病人自己能否下床。”明正旭做不了沐知晚的主。
“爷爷想见他。”秦昱凡低声道。
明正旭向他使了眼色，两人走出病房。
关上门，两人站在走廊，明正旭直言道：“你看看她的样子，从医生的角度，我建议你别再刺激她。”
“我知道她一直很敏感，这一点很容易被人利用。”
男人的理性程度令明正旭觉得不可思议。
“她都这样了，你还要锻炼她？”
“但这就是她的处境。”
明正旭无法理解秦昱凡对她的这种爱护。
“这是你们的事，我无权过问。但是除了你，秦家所有人已经被纳入医院黑名单。老爷子那边康复后，希望你们晚辈能立即让他出院。当然，我们不会拒绝他的定期复查，这是基于他在我的医院做的手术。”
秦昱凡清楚，秦柏庭做事不计后果，明正旭能做到这个样子，已经顾及到兄弟情份。
“稍后，我会为受伤的医生和护士向秦柏庭提出交涉，这件事，你不要管。”
“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秦昱凡转移话题，意在让明正旭知道他更关心什么。
“胞宫受伤，康复程度要视情况而定，严重会导致终身不孕。你父亲和她有什么深仇大恨，要这样下死手？”
秦昱凡唇线紧绷，没有回应明正旭的话。
病房门开，沐知晚扶墙而出。
见到走廊里的两个男人，她也没有半分情绪。
甚至视线未做半分停留就转向别处。
她要去见秦南勋。
当初被他救出时，答应过他隐瞒下秦柏庭做过的一切。
现在秦南勋已醒，得知他儿子的所作所为，他是否还会继续隐瞒。
沐知晚要找他商议。
大概，秦南勋是最后一个值得她期待的人。
秦昱凡见她步履蹒跚，伸手要去扶她。
沐知晚掀开他的手，不看不理。
在他眼中，她什么都不是。
谢谢你让我及时知道真相。
秦昱凡眸色一沉。
似乎看到有什么东西在渐渐飘远。
沐知晚慢慢走到秦南勋的病房门口。
一阵暗涌席卷她。
她定定神，慢慢走近病房。
病房内外，没有看到秦柏庭和他的人，显然老爷子知道她会来。
秦南勋靠坐在病床上，见到她一身病号服，老爷子连脸上的皱纹也冷静的一动不动。
这孩子比离开时高了一些，脸上稚气已不在。
秦南勋动作迟缓的拍拍床：“坐这里来。”
沐知晚缓缓走过去。
秦昱凡随后也走进了病房。
秦南勋看向孙子：“我想单独和她谈谈。”
秦昱凡不动。
秦南勋皱皱眉：“我不会为难她。”
秦昱凡离开病房时，顺便带了上门。
这小子，还是那副臭脾气。
“丫头，这几年在外面，受了很多苦吧。”
沐知晚落下泪来。
走到今天，实属不易，各种艰辛，全在眼泪中。
“我的身体还不能自由活动，不能给你擦泪。孩子，爷爷做主，以后就留在莘城吧。”
沐知晚自己擦了眼泪，正要开口。
秦南勋继续缓慢说道：“我保证，那个不孝子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
话锋不对，沐知晚心中的弦，渐渐绷紧。
他的意思是一分钟前和秦柏庭那些过往都既往不咎吗？
“当年给你使用的证件，他们父子是查不到的。给你的包里还有另外两份证件，一个是男孩一个是女孩的，我想不管是孙子还是孙女，都有一个能派上用场。她来过我的病房，是孙女，对吗？”
他关心的是孩子，并不是她。
也对，她于秦家人而言，什么都不是，又有谁会在乎她。
之前的想法真是天真。
沐知晚放下擦泪的手，端坐应道：“谢谢秦爷爷，两个身份都用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