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凯言眼睁睁看着顾媛离自己而去。
她厌恶他，多一眼都不想看。
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眼神充满留恋和挽留，但身体却佝偻畏缩。
顾媛也是一样，走进电梯一直低着头，生怕再看他一眼会气死自己。
萧凯言想开口叫住她，想向她解释：自己知道错了，大错特错，能不能原谅他？
他不想失去她！
脑中腾地闪现顾媛白天在会议室门口叫住他，满眼泪光想要解释的画面。
他差点把舌头咬掉，才把话压下去没说出口。
他不配！
两人就这样无声的分开了。
待顾媛走后，萧凯言独自站在楼道里很久很久。
感受着顾媛的气息一点点被寒气取代，他心里的温暖也一点点被带走。
清晨的冷风吹得他头昏脑涨，摇摇欲坠，疲惫的双眼仍是倔强地盯着电梯的门板。
明明不会再回来……
不知过了多久，萧凯言紧抱着顾媛留在地上的被子，拖拽着回到屋里。独自站在玄关门口，看到清冷的房间没有一丝欢爱的温暖气息，心痛到无以复加，捂着胸口滑跪下去，整个人倒在了地上。
在失去意识的最后，躺在冰冷的地板上，看着素白的天花板，萧凯言不禁想着：顾媛在等待他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助和冰冷吗？还是自己并未及她千分之一？
下意识抱紧怀里还有顾媛香气的被子，摄取最后的温度……
风寒，宿醉，压力，逃避，种种原因叠加在一起，萧凯言迷迷糊糊从地上醒来时已经过了一天一夜。他躺得浑身酸疼，脑袋更是要炸掉，一时理解不了自己的处境。
我是谁，我在哪，我怎么这么难受？
他晕乎着坐起来，脑子嗡的一下涌进无数场景。
一天之内他失去了事业，还失去了爱人。
现实太过惨烈，他承受不住整个人又摔回到地上。
不起来，别管他，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萧凯言自暴自弃地倒在地上，懊悔自己像个傻x一样，明明只是害怕万分之一的可能不敢面对，却表现得像个敏感狭隘的小丑，把事情弄到这个地步。
毁灭吧，他要躺死在这里——除非有顾媛亲亲抱抱……
顾媛是不会来的，萧凯言等得又昏睡过一次，醒来还是一个人躺在地上。
全身上下还是哪哪都疼，不过脑子缓过来点，知道了寻找手机。手机很快从内兜找到，打开一开电话信息社交软件都是99+999+，待他想细看时手机又没了电。
虚弱的心跳开始嘭嘭嘭的回蹦起来，一瞬间他感觉里面肯定有顾媛的信息。
不知他因何突然自我感觉良好，好歹有了活的勇气，连滚带爬地起来放到床头柜上充电。
浑身都是酒气，眼睛也被眼屎糊住，他趁着充电赶紧随便洗漱了一把。
等他披头散发回到床边拿起手机仔细翻找的时候，发现根本没有顾媛给他的任何消息。电话留言，甚至分手短信都没有。
好不容易缓和过来的心跳，又差点冻结起来。
业内前辈的恳切关怀，删掉！学生后辈的信任，删掉！公司同事的鼓励，删掉！
竟说些没用的。
确认过没有顾媛的信息之后，萧凯言顿感失望，失去了期待后又把自己摔到床上。
她不要他了。
没有只言片语，没有拥抱吻别，只是太失望太厌恶所以转身离开了。
稍微回想一下，他已经想给自己几个巴掌了。真是有病！
如此不吃不喝，边检讨边惩罚自己，也不知又过了多久时间。
直到天都不再大亮，他才又拿起手机。
早上随便扫了一眼公司的群没有细看，他只有两个公司群，一个是他牵头的部长群，一个是公司高层的重要消息通知群。有多重要才能在重要消息通知群里通知呢？这么说吧，他们在度假村搞得直播全程都不配出现在这个群里。
现在看到这个群里有红色的标记显示发了新消息，还挺让人好奇的吧。
“是我辞职的消息吗？”萧凯言自言自语的点开，几秒后整个人弹坐起来。
群里通知：事业部总监萧凯言，因个人原因离职，即日生效。
群里通知：事业部特别助理顾媛，因个人原因离职，即日生效。
群里通知：多部门联合调查组已于今日进驻公司，所有人员不得离开岗位，不得私自销毁文件、数据，调查时请积极配合，如实陈述，感谢配合。
萧凯言捏了捏鼻梁骨，捏得生疼。
怎么回事？他还没醒酒嘛？
为什么看到顾媛也离职了？怎么回事？有人把她开了？
再看一遍，确实在两天前自己离职后几个小时顾媛就“被”离职了。
不再耽误时间他立刻打电话给他的“助理”询问。
“对不起，你拨打的用户正忙，请稍后再拨。”
萧凯言举着手机，嘴巴张得老大，一脸不可思议。唐图竟然敢不接他的电话！
唐图肯定是故意的。他们朝夕相处不止三年五载，过去他从来没有漏接过他的电话，一次也没关系。不管是游泳健身还是坐在马桶上，他都没有过！
唐图确实不冤枉。他很忙，非常忙。萧凯言和顾媛作为主要当事人，一个个都辞职跑路，剩下他作为最大的知情者可想而知要承担多少工作。说明文件一本一本地写，谈话记录一个手印一个手印的摁，从头到脚都累得瘫软。
萧凯言的电话他第一时间就看到了。看得他一肚子火。
英明神武，机智果断的萧总监，这次干得叫什么事！
唐图是看着顾媛一点点在这次事件里努力收集证据，想方设法保护萧总监的。虽然他从旁帮助了不少，却没有顾媛废寝忘食，亲力亲为。
就在大家都以为会有个圆满又痛快的结局时，不知道萧总监又抽哪门子疯，竟然不相信顾媛。
得，最后两人双双离职，公司也声名狼藉，真是服了！
看着心烦，他故意没接萧总监的电话——不，他不是总监了。
哼，今天咱就翻身把歌唱！如此一想连胸口都觉得畅快了不少。
架不住萧凯言就像跟他较劲一样，连着打了好几个。唐图也从一开始的痛快，变得心虚起来。
就在萧凯言第五个电话打过来时，他还是在犹豫中接了起来。
萧凯言从电话那头气势汹汹地低吼：“唐图！你好本事啊！连我的电话都敢不接了！”
作为长期屈服于萧总监的强权之下的助理，唐图有了一丝慌张。
但是他很快就不再胆怯，因为萧凯言问到了顾媛离职的事情，这让他情绪中愤怒占了上风。
“顾媛怎么离职了？和我同一天？是有人逼她辞职了吗？有人欺负她吗？”
听起来殷切又关怀的询问，竟让唐图控制不住地冷笑了一声。
笑声突兀让双方都安静了片刻。
萧凯言又不傻，只是因为不敢相信而呆愣住了。等反应过来自己被唐图嘲笑了，刚要发怒那边竟然一句话就挂断了电话。
对面说：“不好意思我很忙，离职的事情问人事。”
咔的一声，电话挂断。
“……”
萧凯言从来没这么无语过，看着挂断的电话迟迟回不过神来。
这就是“人走茶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