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毅仰头喝下那碗酒。
酒碗落地，碎片摔了一地。
“我没有理由相信你。”洛毅直视着洛天宸的眼睛。
洛天宸淡淡一笑：“你看，人就是这样，当他忽然知道了自己苦苦追寻的真相后，却又对这个真相抱有质疑。”
“不如从头说？”洛毅道。
洛天宸道：“那可就说来话长了。”
“你有什么急事？”
“那倒没有。”
“那就从头说。”
洛天宸捻起一根小鱼干，丢进口中，慢慢咀嚼。
“吞噬神王与他的劲敌，这种老掉牙的故事，我想，应该不用再跟你说了吧？”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当年那场神战结束之后，吞噬神王就来到了小千世界，最终，来到了琉璃天下。”
“琉璃天下有何特别之处，能引得堂堂神王来此？”洛毅问。
洛天宸道：“这就是我接下来要说的，琉璃天下，的确有着过人之处，因为，这座天下，根本就不属于小千世界，甚至不属于中千世界，更不属于大千世界。”
“没有人知道这座天下到底是从何而来，他仿佛忽然出现在了这里，说到特殊之处，你应该也能理解一些，你只不过吸收了一丝天道之力，便可以碾压一位真正的仙师，你不觉得这种力量，强的有些过分了吗？”
洛天宸自饮自酌，继续道：“所以，这股强大的天道之力，吸引了吞噬神王，他最终选择隐藏在这片天地之中，炼化天道。”
“当然了，一切都不可能如此顺遂，第一席你也知道，他是另一位神王麾下之人，来到这里，自然是为了找寻吞噬神王的下落。”
洛毅眼神思索：“吞噬神王知道第一席的存在，更知道他的目的，但是吞噬神王却没有杀他，这是为何？”
洛天宸笑道：“读了那么多兵书，居然捉摸不透这点道理？杀一条狗当然很容易，但是这条狗死了，下一次来的，很有可能是一头狼。”
“杀一头狼，也很容易，但若是来了一群狼呢？若是来了一头虎呢？届时，你该如何自处？”
“所以啊，吞噬神王想到了一个绝佳的办法，他利用了第一席，以《吞天造化经》为引，布下了这一盘大棋，无尽的轮回，便于此刻开始。”
“当然了，轮回的中心，是你。”
“是我？”洛毅眉头一皱。
洛天宸点头：“确切的来说，轮回的中心，是这座天下的气运之子，吞噬神王以十万年为界，一次次的轮回，你每一次都会获得《吞天造化经》，每一次都会踏上一条注定不平凡的道路，但每一次，都会在天外天，输给第一席。”
“吞噬神王布下这轮回，到底为了什么？”洛毅不解。
“当然是为了琉璃天下的天道，在一次次的轮回之中，吞噬神王可以慢慢的蚕食这座天下的天道，这也就是为什么，这座天下的天道，为何会缺失的真正原因。”
“按理来说，这种轮回，是绝无可能破除的，因为除了第一席之外，还有一个存在，那个存在，就是我。”
“我是吞噬神王的一缕神魂，我的使命，就是保证轮回的正常运转，若是在某一个轮回之中，出现了某些差错，那么我便要出手，将轮回送入正轨。”
洛毅只觉得毛骨悚然，他猛地望向洛天宸：“十万年前，天外天那一战，在第一席将要失败之时，是你出现了，剥夺了我一身境界大道？”
洛天宸笑而不语。
洛毅也彻底沉默了下来。
洛天宸顿了顿，继续道：“不过，在无数次的轮回之中，我这一缕神魂，逐渐有了自我的认知，我尝试了很久，想要帮你跳出轮回，但都没有成功，而这一次，我勉强算是成功了。”
“但直到方才你与第一席大战之时，我便知道，轮回虽然结束了，但是，这盘棋，却也已经到了收官之时。”
洛天宸自嘲一笑：“第一席之所以能够突破真人之境，摆脱小千世界的桎梏，全都是因为吞噬神王暗中布局，他要的，便是要你这个摆脱了轮回的气运之子，主动吸收天道的力量。”
“只有你突破了这座天下的桎梏，与那第一席一战，这样才能让他彻底的吸收天道，因为在无数次的轮回之中，在无尽的悠久岁月之中，吞噬神王逐渐发现，他似乎与这座天下的天道，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
“这种平衡就意味着，要么吞噬神王彻底将天道吞噬，要么吞噬神王彻底被天道同化，这当然不是吞噬神王愿意看到的，所以他利用了你，或者说，用你的性命，去威胁了天道。”
“你当真以为，光靠着这座天下那些所谓的山巅修士散道，就能让你达到如今这个地步？这是不可能的，是天道暗中将自己的力量，送给了你。”
“这样，你才拥有了真正能够匹敌第一席的力量，但同时，天道也失去了与吞噬神王继续制衡的力量。”
不知不觉间，洛天宸已经喝完了这一坛子酒。
他双手交叉，手肘抵在桌上，注视着洛毅：“所以，你明白了？”
洛毅怔怔的坐在原地，半晌，他逐渐回过神来，神情愈发的苦涩了下来。
“那么，琉璃天下的结局，是什么？”m
“你不是已经看到了吗？”洛天宸反问。
洛毅一怔，随后自嘲一笑，他知道了，在那黑洞之中，在他弥留之际，看到的那一幕……
便是琉璃天下的结局。
“天道彻底被吞噬，这座天下，当然也会随之消亡。”洛天宸的嗓音毫无波澜。
“还有多长时间？”洛毅忽然抬头望向洛天宸。
“什么多长时间？”
“距离琉璃天下的天道，被彻底吞噬，还有多长时间？”
洛天宸笑了，“这种问题，你问我？”
“我觉得，你更应该去问他。”
说着，洛天宸指了指头顶。
洛天宸口中的他，自然便是吞噬神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