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吧。”
曜帝打量着自己这个儿子，越看越觉得他跟嘉妃长得相像。曾经他怀疑周湛不是自己的儿子，后来经过多少次调查，始终没有找到他不是自己儿子的证据。
回想起当初，他的皇位来路不正，刚坐稳皇位，就开始忌惮当初那些支持他的人，或许就是那个时候，他有了心魔。
想到这些年的冷待。
曜帝语气柔软道：“这一趟辛苦你了。”
周湛狼狈的样子他看在眼里。
“为父皇分忧，儿臣很不辛苦。”
曜帝才发现父子两人好像没什么话说。
“见到护国公了？”
关外的危险不仅仅是北辽的铁骑，还有极其恶劣的环境，周湛从小体弱，让他去那么远，曜帝现在想起来，觉得似乎有点过分了。
“见到舅舅了，舅舅的身子不大好。”
曜帝默了默，叹道：“他跟朕年岁相差无几，年纪一大把的人了，也该回京养老了！只是算来算去，朕身边竟然没有几个能信得过的武将，没有人能替代他替朕守着西北……”
“你几个表兄也都能独当一面了吗？”
常建前两年一直递折子请辞，一是为了打消曜帝的猜忌，二也是想回来给周湛撑腰，周湛好几次差点没命，他怕自己再不回来，妹妹留下的这一丝血脉就断了！
那时候曜帝不愿意让他回来。
经历了宋国公府的事情，曜帝又想起了常建的好来。
“表兄们尚且需要磨砺……”
父子两人的对话除了客套，就只剩下客套了。
“父皇放心，只要有舅舅在，定然能守住西北！”
周湛让自己的语气尽量热情，曜帝面目慈祥地说道：“朕相信护国公定然不会让朕失望！”
捡了几件趣事儿说了，曜帝的精神头不是很好。
“朕乏了，回头带阿凝来看看朕，虽说是个丫头，也是你的头一个孩子，常建那老小子一次都没见过，肯定心痒！”
周湛应下了，退出曜帝的寝宫，回到住处时太阳已经偏西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
阿凝下午要睡一会儿，沈茉冉闲着无事，吩咐下人动手把东西收拾了一下。
阿漳精神头好，一直撑着不睡。
“明天回京就能见到阿珞了，她家这个小子两个奶娘都熬不住！”
周湛把她捞过来放在腿上，声音沉沉的。
“父皇好像老了……”
曜帝再怎么冷漠，到底也是他的亲生父亲，今天看到曜帝的头发已经花白了，问起舅舅的情况时，他眼睛里尽是怀念。
让他觉得，曜帝似乎也不是冷漠无情的人……
短暂的失神之后他也明白，曜帝的温情只是一瞬，他不该沉溺在这份虚无缥缈的温情之中，却又觉得所有人都在算计的父亲有点可怜。
沈茉冉理解他的心情。
“把他当成父亲敬着就行了，帝王的真心能有几分？”
这个世界上，没有对错，只有选择。
曜帝这个皇位是他自己的选择，防备着自己的兄弟和儿子，也是他的选择。
那么被儿子被臣子算计，就只能是自己承担后果。
“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上辈子的沈茉冉觉得不公，何尝不是她自己对父亲这个角色期待过深了，这辈子跟沈案兴相安无事，倒也没觉得他做错。
立场不同而已。
“我们努把力吧，别让我们家阿凝也有这样的烦恼……”
沈茉冉呸了一声，在他脑袋上点了一下。
“瞎说什么呢！你是在咒自己还是咒阿凝？”
周湛抱紧沈茉冉，在她耳边念叨着：“这辈子能娶了你，是我三生修来的福气！”
沈茉冉收起心虚，接受了他的赞美。
通知一下来，今天的行宫里，各家都在忙着收拾东西，带东西多来不及收拾的人家，晚上又忙到很晚。
第二天一大早，圣驾先行，其他人家跟在后面。
从温暖的行宫出来，只觉得今年冬天格外冷，冻的人说话都打哆嗦。
再次看见城楼时，天又阴沉下来，看样子这次是真的要下雪。
才腊八，城中过年的气氛就很浓烈，颠簸一路终于回到府上。
“妾身见过殿下，见过王妃娘娘。”
四个穿着打扮富贵娇俏的美人立在门前，翘首以盼，等马车停稳，规规矩矩地对着马车行礼。
湛王府门前从来没有这么热闹过，周湛从马车上下来，眼前一花，被吓了一跳，回头目光看向沈茉冉，眼神询问。
车外的冷空气让人呼吸一滞。
“那什么……”
沈茉冉表情无辜。
“殿下，这几个妹妹是皇后娘娘赏赐给您的侍妾。”
在周湛杀人般的目光中，沈茉冉硬着头皮说道，“有什么话咱们回府再说，街上挺冷的，几个妹妹穿得单薄，别冻坏了……”
周湛给了她一个眼神，如果眼神会说话的话，他想表达的意思一定是，你倒是会怜香惜玉……
沈茉冉晃了晃脑袋，真是一孕傻三年，她怎么忘了这一茬了，没有提前给他打个预防，这会儿倒是说不清了。
“殿下请，王妃娘娘请。”
入府好几个月还没有跟丈夫见过面，估计也就只有分配到湛王府的这几个姑娘了，其他府上的姑娘，听说有的有已经有了身孕了。
虽然沈茉冉不曾苛待过她们，但是没有见过丈夫，她们心里到底没底。
“哎呀——”
周湛经过时，一个美人突然身子一歪，倒向一旁。
她没敢往周湛身上倒，怕倒得太明显，被沈茉冉以为自己想要争宠，虽然她的目的也确实是争宠……
本以为周湛会扶她一把，不会让她大冷天的摔在地上。
没想到周湛连眼神都没有给她一个，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眼看着屁股着地要摔倒，腰上却突然被一个手臂揽住。
“殿下……”
少女的声音带着酥酥的颤音和期盼，耳畔却传来女子的声音。
“顾姨娘小心了……”
对上长缨那双笑眯眯看破一切的眼神，顾明玉脸上一红，身体站直，尴尬得对着对着长缨笑了笑。
“站久了，脚麻，一时没站好，多谢长缨姑娘。”
长缨习武，反应比常人快些，若换了碧桃，就算看见她要摔了，估计也拉不住。
“雪天路滑，姨娘小心些。”
小雪花才刚飘起来，这个借口实在是牵强。
顾明玉尴尬得站在原地绞着手帕。
碧桃鼻孔里嗤了一声。
“她要摔就让她摔，拉她干什么，当着王妃的面就敢使这种下作手段，摔他个狗啃泥才精彩！”
碧桃声音不小，后面的人都能听见，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嘲讽的眼神，顾明玉脸上红了红，瞪了其他几个姨娘一眼。
“好像你们不想争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