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这种大段大段听上去更似辩论理论的话，江宁还是第一次说。
戚尧不得不承认，自己之前对江宁这个人的认识其实根本不够全面，对于相声演员这四个字的理解，也根本不够饱满。
相声演员站在台上，嬉笑怒骂，表演夸张，台下可能就会变成另外一副样子，说话不多，甚至喜欢顺着一个人或是一群人的意思慢条斯理的聊天和生活。
然而即使是这样，也不代表这个人本身思维匮乏，或是语言枯竭。
相声演员的能说会道，往往不仅仅局限在舞台上面，即便是下了舞台，这些人仍旧怀揣着一肚子的墨水，只看他愿不愿意去说。
至少有一点，戚尧认为自己想的绝不会有错。
江宁不是没有苦恼事，也不是不想在需要的时候找个人好好倾诉。
只是他不想让身边诸如东子和师父的这些人过于忧心，所以他一直藏着掖着，所有的事情单靠自己和自己对话。
可是现在，江宁突然就想说了，而且他把自己心里的话掏出来，讲给了她听。
戚尧不知道该对此作何感想，更不知道和他们站在对立面上的那些人，对手也好，水军也罢多久才会放过江宁甚至是放过她自己。
只是在这一刻，戚尧突然就觉得，自己也应该为江宁做些什么。
当天晚上回去，戚尧等到潘雅欣睡下以后悄悄起身，抱着垫子找了一个相对较远的角落坐下，拿出手机插上耳机，找出江宁的视频，一条一条翻看下面的评论。
——可真是怎么看怎么搞笑，是我孤陋寡闻还是你们那个小地方实在太穷，培养不出多几个名人，好不容易出来一个有些热度的就立马舔狗一样蹭上去分人家的名气？
——这相声说的是什么玩意？跟网上查到的传统段子剧本根本不一样，还敢说自己说的是什么传统段子？是不是蹭热度蹭傻了，还是脑子里面进水了？
——蹭热度就蹭热度，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可我就是不明白，全国那么多的当红艺人，蹭谁的热度不行非得蹭一个还不是那么出名的？什么面具美人的，是谁？网红？老子听都没听过！
——小伙子长得还挺精神，直接去跟你们家面具美人组cp处对象不是更直接？还用得着费尽心思蹭热度？
——顶楼上！想红想疯了！鉴定完毕！
——就没人@面具美人一下，让本尊来骂一下这条蹭热度狗吗……
仔细看下来，和上一次网友攻击戚尧的事件并不算完全一样。
至少这一次，这些所谓网友还懂得多去打出几个字，可是即便如此，提取到最后，所有人表达出的观点仍旧出奇的统一。
江宁说的没错，除了少部分怼他能力不行的，剩下的那些人不管说了什么，关键词也只有一个，那就是蹭热度。
房间里面黑暗一片，手机屏幕上微弱的亮光映在戚尧的脸上，影影绰绰，直接映出了她满是无奈的苦笑。
这些人……到底是怎么了……
就好像她本来就是什么名声在外的了不得的明星，但凡有人提到她就都是想要借着她的名气快速走红，竟然还有人自称是气愤不已的“面具美人”狂热粉，就是见不得任何人沾上戚尧的任何名气……
“狂热粉……粉丝群组……”戚尧皱眉小声默念着，说话间已经点开了多日未开的群组消息。
几千条消息快速刷过，戚尧的手机狠狠卡了一下。
她简单的翻了翻之前的聊天记录，有些人在聊着那天坤伶社观看演出以及合影的事情，有些人在开开心心夸奖着她内敛不张扬的好性格好脾气，居然还有一些追星小故事的分享。
戚尧笑着轻叹一口气，开始打字：“各位晚上好。”
习惯性的用了句号，可想来想去觉得语气过于平淡，有些对不起这些孩子扑面而来的热情。戚尧想了想，删掉句号换成了大大的叹号。
短暂的沉默。
随即爆发。
——哇塞！深夜空降！也太宠粉了吧？
——真的假的？捕捉一枚活的小姐姐！
——小姐姐人美条顺，可以请求露脸吗？
——楼上的不要骚扰小姐姐，抱走小姐姐！小姐姐是我的！
戚尧皱了皱眉，看着那些之前没怎么关注过的词语或是句子，觉得有些难以理解。
但想着大概可能是在夸她，还是打心眼里觉得感激。
毕竟，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能够在茫茫人海中和这些孩子遇到，他们又能够发自真心的喜欢上她，实在是太过难得的一种缘分。
学艺多年，戚尧的心思早不能以普通年轻人的思维揣度。
她把下巴放在屈起的腿上，眼瞧着成员信息里九成以上都是十八九岁的孩子，还是不太明白该跟他们聊些什么，索性决定直奔主题。
戚尧一个字母一个字母认真打字：“前些日子，爆笑汇一位男演员在表演相声的过程中提到了我的消息，大家应该看到了吧？”
看过两个字快速刷屏，偶尔穿插一些对江宁的感谢，说如果不是江宁的相声，也没办法知道坤伶社的真实地址。
应该是之前为了见她一面，特意买票到坤伶社听戏的那些孩子。戚尧想。
戚尧继续：“我于今日知道，有部分自称是我粉丝的网友跑到该男演员的视频下发表评论，责怪甚至是辱骂该演员心怀叵测，蓄意蹭我的热度，只为了快速走红。请问，有人知道具体的情况吗？”
手机屏幕上，整整五分钟的发言空白，就像是死一样的沉默。
紧接着，粉丝们接二连三开始回复。
——去看了，可真是恶毒！居然冒我们的名字，姐姐的黑粉吗？
——顶楼上！楼上说得对！还有，怎么可以骂那个好看的小哥哥？小哥哥唱曲儿也很好听啊！
——看完了，没有提到相声剧场的地址，却提到了姐姐所在的坤伶社的地址，这难道不是变相的在为姐姐宣传吗？怎么能说蹭热度？还骂人家是狗？
——楼上的，确定是在为小姐姐宣传吗……我之前看到那些评论，还以为说的是真的，差一点也跟着开骂了……可想了想小姐姐的谪仙气质，我忍住了……
——楼上的，你不是一个人……幸好没骂，不能给小姐姐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