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尧打开门，门外站着的是周维。
同样是和往常一样满脸笑意，只是今天那笑意看上去，似乎多多少少带上了些尴尬。
“谁呀~”潘雅欣多少有些飘忽的声音由远及近，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潘雅欣本能地挑了挑眉，扁着嘴晃悠着离开了。
戚尧习以为常，视线从潘雅欣身上移走，浅笑着请周维进门。
这间屋子，周维其实并不是第一次进来，可放在眼下这种情况，他坐在沙发上，实在是带着些坐立难安。
以至于戚尧送来一杯热茶的时候，周维脑子空白一片，伸手就抓了过来，结果险些无比丢脸的整个扔出去。
实在是场面太过好笑，戚尧无论如何没能忍住，非常不厚道地笑出了声来，笑够了，和周维拉开一段距离坐下。
周维特别想拐弯抹角一番，然而面对着眼神干净清透的戚尧，他又实在拐弯抹角不起来，索性把心一横，直接点到了这次过来的重点。
其实，周维本不该来的。有关于老城电视台联合相声大赛主办方及投资方等几方势力，联合炒作“面具美人”和江宁捆绑关系这种事情，本不需要，也根本没有必要告诉给当事人听。
要是因此生出了一系列莫名其妙的后续人物反应，反倒是给原定的宣传路线增加了不必要的麻烦阻力。
可尽管如此，周维还是觉得，如果是戚尧的话，她本该知道。
出口的时候，周维只觉得自己的大脑空白一片，嘴巴完全跟不上脑子，他就那么低着头，时不时偷偷观察着戚尧的反应，出乎周维的意料，戚尧全程面色如前，几乎没有任何的变化。
倒是原本在一旁，把周维当成空气，兀自踢腿练习身段的潘雅欣，面部表情丰富到周维都有些害怕，甚至严重怀疑起这中途，潘雅欣会不会直接冲过来在他头顶狠狠敲上一下......
“其实......就像我们以前说过的一样，凡事都有利有弊，这件事对于你戚尧来说，也许可能会成为一次困扰，然但由于传统曲艺艺人‘面具美人’来说，也许就是一种最短时间之内积聚人气和热度的方式呢......”
周维莫名就有些哆嗦，实在是有些时候，沉默淡然远比怒火喷薄更具有直击心灵的能量。
一旁的潘雅欣特想说些什么回击，然而刚一张嘴就被终于有了动作的戚尧抬手拦了下来。
潘雅欣疑惑着扭头，就看见本该暴跳如雷的戚尧依旧一脸浅笑的，淡淡地看着周围，平静非常地说了句“谢谢”。
除了这两个字，再无其他。
潘雅欣有些吃惊，同样吃惊的，当然还有周维。
可稍一细想，就能明白戚尧的立场：既担心会成为江宁的负累，又不想让好心相告的周维只留满心愧疚，因而即便无法接受外界强行加到她身上的包含宣传方式在内的一切外物，却还是在短暂的思想斗争后选择了接受和原谅。
但是在所有这些快速流过的情绪中，却独独少了对自身的担忧。
因为她在成为“面具美人”之前，首先还是戚尧，内心善良隐忍，不愿伤害难为到任何人的戚尧。
周维沉默了很长时间，临了只在起身的时候眼含深意地看了戚尧半晌，轻声说了句：
“不知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其实......你还是最适合在坤伶社里唱戏......”
有些明星属于所有的粉丝，有些艺人永远只属于最爱的舞台。
周维想，如果是戚尧的话，她最终的归宿一定会是后者。
戚尧很少失眠的，但是当天晚上戚尧躺在床上，辗转反侧，始终无法入眠。
江宁已经整整一天都没有和她联系了。
虽说并不算是胡编乱造，虽说他们的的确确已经在一起不长但也实在不短的时间，然而并非出于自愿的主动公开，戚尧想，江宁现在的感觉一定非常的被动和郁闷。
这和一个男人是否有责任有担当无关，而是事关一个正在想方设法向上游努力的艺人是否能时时刻刻将选择权紧握在手中的问题。
知道他心情不见得有多好，戚尧非常默契的像是江宁一样没有主动联系，可以她对江宁的了解，在这样的问题上，江宁也不至于整整一天还没能理清楚头绪。
这多少还是有些不大正常。
一直到了凌晨时分，江宁那边还是没有任何的消息，戚尧翻来覆去，担心又害怕。
她最担心的不是别的，而是以江宁的聪明才智终于想明白了这前前后后的一切牵连，实在忍不住心头的怒意，加之对她可能会遭受的那些冷嘲热讽的恨意，又会少见的、却又像是根本阻拦不住的疾风一样，做出什么不够理智的行为，反过头来影响到江宁自己的名声。
这是戚尧无论如何都不愿意看到的。
好不容易熬到了第二天一早，戚尧到底还是忍受不住，抓起手机打算立马联系江宁。
却没想到划亮屏幕，入眼的就是满屏幕队伍排列极其标准的一句话。
“他不配！”大大的叹号后面紧跟上一长串的表情符号。
吐着舌头的笑脸，搞怪又好笑，紧跟在“他不配”这三个字后，像是嘲笑，却又怎么看怎么不像，反倒更像是某种别样的调侃。
以及保护......
戚尧说不出为什么，但就是第一时间在脑海里闪过了这两个于视觉效果而言无比准确的词来。
那些全都是微博端的留言，戚尧缓慢伸长手指点进去，果真刚刚所见不是幻觉，在她之前那条对坤伶新社重新启航的微博之下，陡增的评论数量，“他不配”几个大字和数量完全一致的动画表情整齐划一。
每人一条是基础，还有部分连戚尧都十分眼熟的网名之后无比雀跃的在刷着屏，而那些名字，无一不是专属于江宁的古早粉丝。
爱惨了的江宁，认准了江宁是自己选择偶像的标杆，对于江宁和“面具美人”过去的一点一滴再清楚不过，对于戚尧同样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
而再点进江宁的微博，完全相同的留言正在同步刷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