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唐爸爸没再多问。
立在一旁的唐知知悄无声息的将手指蜷进掌心，微微捏紧。
她怎会不明白父亲提出这个问题的意思。
倘若因为治疗耳朵而耽误学业，那么父亲是绝对不会让她错过保送的机会。
这样一来，在大家紧张准备高考的时候，她就只能待在充满消毒水气味的医院里。
她真的非常不想这样。
不想再次一个人待在医院，不想错过那人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刻。
她想参加考试。
唐知知思量到这，女医生的话再度传来——
“我复印一份检查报告给你们吧，以后好方便你们有需要的时候查看。”
“好，谢谢你啊大夫。”唐妈妈说。
“不用，应该的。”
-
在缴费期间，唐知知以上厕所为由离开一行人的视线。
她站在洗手间对面，后背紧贴着墙，两臂自然垂在身侧，仰头望着白花花的天花板，倏然回想起她出事那天醒过来，也是这样的天花板，同一所医院。
突然间，感觉老天爷给她开了一个天大的玩笑。
在高三这样的关键阶段，她居然有了喜欢的人。
偏又那人性情细腻温柔，面孔精致冷白，一身慵懒出尘的气质，总是让人难以忘怀。
以前她不是没想过放弃，因为她向来都很理智，什么事应该做，什么事不应该做，她都掂量的十分清楚。
可偏偏在蒋执这里栽了跟头……
“怎么办啊……”
唐知知转过身，轻轻用额头在墙面上敲了敲。
“什么怎么办？”
一道低沉好听的男声忽然响起。
她一怔，快速转头看去，是蒋执。
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唐知知在心里腹诽一声，把身子转过来，后背重新贴在墙上，扯了扯嘴角，撒了个谎：“没什么。”
蒋执眯了眯眸，一秒看穿她的谎言，但他并未拆穿，走过去立在她身侧，一样用后背贴墙，声音听起来没什么异常：“难道是因为学业要被耽误，所以才这样的？”
唐知知不动声色的流转一下眸子，张口“啊”了一声，“嗯，是啊，我还说考北京呢，结果现在这个状况，恐怕得复读了吧……”
身边的男生默了几秒。
蒋执：“知知，难道你没想过保送？”
以她的成绩，保送是有机会的，更何况夏锡那边出了状况，如果他离开的话，那么这个保送名额十有八九都是唐知知的。
似是没料到他也会想到这一块儿，女孩儿不假思索的愣了愣，侧头看了他一眼，垂眸用鞋底擦了擦瓷砖地面，低声道：“哪有那么容易啊……而且我也不太想保送。”
后面那句话分贝很小，语调也很轻，蒋执并未注意。
他只闻见前半句，硬朗的眉骨不禁压了压，声线略沉：“知知，你应该自信一点。”
唐知知缓缓把眼皮撩起来，目不眨眼的看着他。
蒋执神态认真：“你看看我，距离报名只有半个月左右，在这半个月里面，我应对的不单单只有一个音乐，还有舞蹈以及各种表演。知知，你很聪明，你要试着尝试。”
唐知知沉默起来，垂在身侧的手指不经意的蜷了蜷。
其实道理她都懂，她都明白。
可是倘若抛开一切，她真的真的好想和蒋执一起参加高考啊……
忽然想起那天安慰陶琳，告诉她未来与感情应该如何选择，而现在她自己都迷失了方向。
她怕她会因为喜欢蒋执，做出一些疯狂的举动——连她自己都惊讶的行为。
…
从医院检查完回到家里，唐知知直接回了房间。
坐在书桌前盯着手机，各个学科的群里，任课老师提前将周末的作业一一发在了里面。
唉……
她在心底叹了口长气，把手机撂下，抬头望向窗外。
心情有些复杂。
“笃笃笃”
房门骤然敲响。
唐知知迫不得已将视线拉回，起身去开门。
“咔嚓”
是唐爸爸。
她蓦然一愣，握住把手的手不经意攥紧。
唐爸爸没察觉到她的异样，面色无常的道：“知知，你过来，爸爸有事跟你说。”
唐知知咬了咬唇，轻应了声，把门带上，跟随父亲的步伐去了二楼的阳台。
父女俩立在同一条水平线上，距离隔着几十厘米，唐爸爸双手攀附在台上，看着不远处遥遥挂在天空上的夕阳，开口：“知知，从小到大爸爸好像没怎么要求过你。”
唐知知颤了颤纤细的睫羽。
确实，从小到大都是母亲对她学业有所要求，对她很严谨，而父亲那边的意思则是只要健康快乐就好，这也是她更喜欢父亲的原因。
女孩儿的沉默，算是默认了。
唐爸爸叹出一口气，朦朦气息出现在空气里，很快便散去。
“知知，你知道爸爸为什么在学习上对你没有要求吗？”
唐知知看着他，依然不说话。
唐父接下来的每一个字都说的语重心长：“你爷爷奶奶去世的早，你没见过他们，倘若他们还在，在学业这一块儿只会比你妈妈还要严格几分。”
她神情恍惚了一瞬，有股大胆的猜想从内心蹦出。
几秒后，父亲的声音继续传来，证实了她想得是对的。
“以前，爸爸还是学生的时候，你爷爷奶奶在学习上就特别要求我，让我不仅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更还要是市第一、省第一。那个时候，我考了第二名都会受到不小的批评，每一次的反驳在他们的眼里就是顶嘴。”
“正因为我知道那时我的心情是如何的，我对学习存在怎样的情感，所以我不能将这种‘必须第一’的要求强加到你身上。在我看来学习这件事情不能太过于强求，尽力就好，每个人的智商情商都不一样，不能要求自己的孩子与别人的孩子一样。我也经常跟你妈妈说，叫她对你不要太严厉了，怕你吃不消。”
唐爸爸目不转睛的盯着女儿，说：“知知，你很聪明，医生说的那番话我想你已经想到该怎么做了。答应爸爸，去争取争取保送好不好？没争取到也没关系，高考失力的话我们再考一次。”
唐知知听完这些，垂下睫羽，彻底沉默了。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如果她不去争取保送，就真的太对不起父母的一片苦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