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风居
“你这人，真是墙头草！如今三桓占优势了，你就说阳虎的坏话，前些日子阳虎打的三桓躲在曲阜城，你怎么不敢骂阳虎？”
“你……你不也是一样！阳虎专权的时候，你把送给季孙氏的马送给了阳虎，如今阳虎被困住，你又想把马要回来！”
“哈哈哈……”
周围的人哄堂大笑。
在鲁国，想要成事，必须巴结好阳虎。
但是阳虎倒台之后，众人自然而然地认为应当巴结好三桓。
似乎大家都已经认定了，掌控鲁国的，就应该是三桓一般。
“战争赶紧结束吧，还是三桓执掌朝政比较稳定啊！”
“谁说不是呢？阳虎再厉害，也不过是家臣。所以他眼看季孙斯逐渐成熟，所以像令立季氏家主，这才是祸乱的根源！”
“你说的只对了一半。季平子当年重用阳虎，就是不应该。以我之见，像阳虎这样平民出身的家臣，就不应该得到重用！”
“你这话说得，阳虎当年作为季平子家臣的时候，也是尽心尽力啊，而且他很有才能，得到重用也是应该的。”
“可是这种平民一旦得到重用，就会变得贪得无厌，想要更多的权力和土地。”
说话之人，一脸傲慢。
从他身上的服饰可以看得出来，这人是一位贵族。
他说完之后，周围的人都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
一时之间，校场安静了下来。
“君上，他们怎么都不说话了?”辛荣低声问道。
“因为他们也都是平民。”辛莫说道：“虽然阳虎为人跋扈霸道，如今身居高位，但是他的出身，并不是很高。”
“哦？我以为他是鲁国的贵族。”
“并不是。”辛莫摇了摇头：“阳虎是普通的士人，父辈也都不是什么大官，所以他才投靠了季氏，当他们的家臣。”
像阳虎这样，出身不高的国人，想要做官，大部分都是从家臣做起的。
如果按照那位贵族的所说的，普通的国人永远是没有上升机会的。
要么就要想齐国那位小兵敝无存一样，在战场上立下大功，才有可能实现出人头地的梦想。
“这么说，阳虎倒不是个一般人物啊。”
“和苌弘大夫很像，但是他们两个人就像两个极端一样。苌弘大夫一心为了周王室，而阳虎则是为了自己的权力。”辛莫道。
辛荣说道：“可惜啊，辛苦钻营了一辈子，如今都要成为泡影了。听这些人说，阳虎的军队已经被包围了，看来他是难逃一死了。”
“这可说不定啊……”辛莫淡淡说道。
因为辛莫知道，阳虎最大的功绩，还不是在鲁国建立的。
这个人颇具才能，只是三桓无法掌握。
历史上的阳虎，最终逃到了晋国，为赵鞅做事。
而他辅做赵鞅，让晋国差一点再次称霸，实在是一位厉害的很的人物。
也只有赵鞅这样的雄主，才能驾驭得了阳虎这种人了。
众人沉默的时候，那名贵族丝毫不觉得尴尬，反而洋洋得意地说道：“看着吧，三桓很快就会重新掌权，我觉得孔丘虽然迂腐，有一点说的没错，什么都得有个纲常，什么都得有个规矩。士农工商，天生就是服侍卿大夫的，而卿大夫是服侍诸侯的，诸侯是服饰天子的。只有这样，才能保证永远的安定。”
周礼的核心，正是如此。
身为周分封下的制度下，旧贵族自然是最大的受益人群。
周围的国人，全都沉默了。
“哼，天下之所以混乱，就是因为卿大夫只让国人辛劳付出，却永远不懂得体恤国人，所以国人才会不满，怨恨才会滋生，整个国家都开始衰败了。”
这时候，一个男子突然开口。
鲁国的贵族闻言，冷眼看了过去：“你这些话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说，世间一切动乱，皆来自于世人不相爱。如果我们不分高低贵贱，彼此相亲相爱，不但要爱护自己的家，也要爱护别人的家，不但要爱护自己的国，也要爱护别人的国，这样才不会有战乱。”
“照你这么说，岂不是没有高低贵贱之分？”贵族问到。
“先民钻木取火、刀耕火种的时候，本就没有高低贵贱之分。”
此时辛莫也注意到了这个年轻人，他穿着一身粗布黑衣，看起来并不是贵族。
“你也说了，那是上古时期。而且你忽略了一点，无论是创造制火之法的燧人氏，还是教会人们捕鱼的伏羲氏，他们都是圣贤，也只有圣贤才能教化万民。圣贤怎么可能和普通人混为一谈呢？我们鲁国卿族，可都是圣贤的后代，普通的国人，也应该按照对待圣贤的方式对待我们。”
“圣贤之所以是圣贤，并未他们生来就是圣贤，而是做了造福民众的事情，才被称为圣贤。我看君子大腹便便，四肢无力，是为我们鲁国出征过，还是帮助君侯治理过国家？如果说看出身，现在乡校的这些人，只要是有名有氏，不是奴隶出身，向上追溯八代以上，哪个不是圣贤的后代？”
“你这小子，到底是什么人？我怎么从未见过你？”
“我？我就是个小陶匠而已。”青年笑道。
“小小工匠，竟然敢和我顶嘴，放在以前，我一定打烂你的嘴！”
“呵呵，是我冒昧了。”
说罢，青年转身离开，竟然不和那贵族继续辩论。
“一个陶匠，竟然也能有这样的见识，当真不凡。”
辛莫不由得感叹道。
他转身离开，想要和那陶匠攀谈几句。
“这位君子。”辛莫叫住了那男子。
“你好。”男子躬身行礼。
辛莫道：“我名柳下莫，方才听君子驳斥那贵族，说的颇有道理，很想结识一下君子。”
“我名风居，不过是看不过那人，随便说他两句罢了。”
“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君子这番认识，超过了世上许多大贤。”
“哈哈，人人为我，我为人人，这句话总结的好。”风居说道：“不过我的那些话，也是旁人教我的，我自己哪能想那么多。”
“哦？是谁教你的？”
“一个老陶匠。”风居说道：“这位君子，时候不早了，我还要把买好的盐巴送回镇子。”
“敢问君子住在哪里？我改日前来拜访。”
“我在陬邑北面的杨柳镇，那里都是一些工坊，很好找的。”
说完，名为风居年轻人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