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玷污？”顾屿重复了一遍这个词，像是第一次听到，看着小魅魔那张因恐惧和愤怒而涨红的脸，忽然笑了起来，伸出手，拍了拍小魅魔瘦弱的肩膀，把对方吓得一哆嗦。
“小朋友，用词要准确。”顾屿严肃道，“我们那叫学术交流，懂吗？是促进魅魔与人类跨物种文化理解的重要举措。你家神父大人现在是在消化吸收先进知识，等他出关了，就是你们魅魔一族思想进步的一大步。你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对。”
小魅魔张着嘴，呆呆地看着顾屿，手里的烤面包都忘了吃。
学术交流？跨物种文化理解？思想进步的一大步？
这些词汇太高端了，他那小小的脑袋瓜完全无法处理，但他本能地觉得，眼前这个人类说的话，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顾屿看他被唬得一愣一愣的，脸上的表情却愈发严肃认真：“所以，你家神父大人这个学术研究，大概要进行到什么时候？有没有个具体的日程安排？你看，我作为交流的另一方，总不能一直这么干等着吧？”
小魅魔被他这番话绕晕了，下意识地就顺着他的思路回答：“我......我不知道......神父大人没说......”
“没说？”顾屿的眉头皱了起来，露出一副“你们这办事效率不行啊”的表情，“这怎么行呢？一个重要的合作项目，怎么能说停就停，连个通知都没有？”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了声音，用一种商量的口吻说道：“小兄弟，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帮我去给他带个话。”
“带......带话？”小魅魔吓得又往后缩了缩，“我......我不敢，神父大人吩咐了，谁也不许去打扰他。”
“不是让你去打扰他搞研究。”顾屿循循善诱，“你就在典籍馆门口，找个看守的同伴，把话传进去就行。这不算违抗命令吧？”
小魅魔还在犹豫。
“主要是，我们这个交流项目，是有最终目标的。现在卡在中间，不上不下，我心里着急啊。”顾屿叹了口气，摆出一副很苦恼的样子，“那个最终的融合仪式，到底还搞不搞了？总得有个时间表吧？我这儿还等着验收最终成果呢。”
“融......融合仪式？”小魅魔听到这个词，脸刷的一下变得比刚才还白。
他当然听说过这个。那是魅魔一族最高等级的献祭，是将祭品的一切都吞噬，化为自身力量的终极仪式，在他的认知里，这是一个无比血腥和残忍的过程。
可眼前这个人类，这个即将被“融合”的祭品，为什么能用一种开玩笑的语气，来谈论这件事？
他甚至还在......催促？
小魅魔的世界观再次受到了剧烈的冲击。他感觉自己的脑子已经不够用了。
顾屿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么，决定再加一把火。
“你看，这事儿不能总拖着。”顾屿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你家神父大人是研究员，我也是参与者，我们双方都有责任推动项目进展。他现在把自己关起来，我能理解，搞学术的嘛，总有瓶颈期。但作为合作方，我有关心项目进度的权利和义务，对不对？”
小魅魔木然地点了点头。
“所以。”顾屿露出了狐狸般的笑容，“你就去帮我传个话。就说，甲方代表顾屿同志，对项目目前的停滞状态表示严重关切，并敦促乙方负责人希尔德先生，尽快提交下一阶段的工作计划和最终仪式的预计启动时间。我这边，随时可以配合。”
甲方？乙方？项目？
小魅魔已经完全放弃了思考，他只是觉得，眼前这个人类说话的方式好奇怪，但又好像......无法反驳。
“他......他要是问起来......”小魅魔小声地问。
“问起来你就说我说的。”顾屿把胸脯拍得砰砰响，“你就告诉他，他再不出来继续流程，我就要根据我们之前达成的口头约定，也就是恋爱合同，追究他单方面中断合作的违约责任了。”
说着，他还煞有介事地从口袋里掏了掏，虽然什么也没掏出来，但还是做出一副弹了弹某张不存在的纸的样子：“你看，这证据都在呢。他赖不掉的。”
小魅魔彻底被他这套操作给整懵了，看着顾屿那张写满正义的脸，再看看自己手里那块还散发着甜香的烤面包，内心的天平，终于发生了倾斜。
神父大人是很高贵，很圣洁......
但是，这个人类给的蜂蜜面包，真的很好吃。
而且，他说的好像......也有点道理？欠了东西，是该还的。
“我......我去试试......”小魅魔终于下定了决心，他把面包紧紧攥在手里，像是攥着某种勇气。
“这就对了嘛。”顾屿满意地笑了，又拍了拍他的背，“去吧，我看好你。这事儿办好了，明天还在这儿，我给你带加了双倍蜂蜜的。”
说完，他把吃了一半的面包塞回小魅魔手里，潇洒地一挥手，转身就走，深藏功与名。
小魅魔独自一人站在花圃的角落里，看看手里的两块面包，又抬头看看顾屿消失在回廊尽头的背影，最后，他的目光投向了通往圣堂深处的小路。
他站在原地，纠结了很久。
最终，少年把其中一块面包塞进嘴里，用力地嚼了几下，朝着那条幽深的小路，飞快地跑了过去。
另一边，顾屿哼着不成调的小曲，心情愉悦地往自己的客房走。
神父大哥，收到通知应该就会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