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的钟声在圣堂的某个角落敲响时，顾屿房间的门被准时推开了。
还是那三个魅魔，她们走进来，看到顾屿时，表情管理差点失效。
顾屿已经换好了那套“礼服”。
但他用床单撕下来的白色布条，在腰间松松垮垮地围了一圈，还在侧面打了个很随意的结，硬生生把一件情趣用品穿出了一点古罗马浴袍的风格。
手腕上那副精致的银色镣铐，中间连接的链条被他很有创意地绕了几圈，打成了一个复杂的蝴蝶结。
他甚至还把那瓶暗红色的催情药剂当成发胶，往自己那头发上抹了一点，让头发看起来湿漉漉的，显得更不羁了些。
“走吧。”顾屿对着目瞪口呆的三个魅魔摊了摊手，率先朝门口走去，“再晚就赶不上开席了。”
他被两个魅魔一左一右地架着胳膊，穿过甬道。
甬道壁上每隔几步就嵌着一枚发着紫色微光的晶石，光线照在他们身上，把影子拉得很长。
越往里走，空气就越是湿热，还隐隐传来一种混合着酒气，香料和大量生物体味的恶心味道。
甬道的尽头，是一扇巨大的石门。
门被推开的瞬间，一股热浪夹杂着震耳欲聋的音乐和人声，扑面而来。
顾屿微微眯起了眼睛。
门后是一个极其宽广的地下空间，像一个天然的巨大溶洞，穹顶很高，垂下无数紫色，半透明的纱幔，跟甬道里一样的晶石被镶嵌在岩壁和穹顶上，将整个空间都染上了一种暧昧而迷幻的紫色。
空气里混着汗，香水和酒的气味，到处都是皮肤摩擦的声音和压抑的喘息。
然后，他看到了人。
很多很多的人。
整个空间的中央，是一个下沉式的圆形平台，平台边缘是一圈一圈的阶梯，像古罗马的斗兽场。
阶梯上，坐满了，躺满了，倚靠着各种姿态的魅魔，她们穿着暴露的衣物，眼神兴奋而贪婪。
而在最中央的平台上，站着，坐着，躺着数十个男性人类。
他们不是顾屿之前见过的那些游客。
那些游客身上至少还有一丝属于现代文明的挣扎和恐惧，而这些人......
他们的眼神是空的。
所有人都赤身裸体，身上画着奇怪的紫色符文，肌肉松弛，皮肤带着一种不健康的苍白。
他们中的一些人被魅魔像宠物一样搂在怀里，任由对方的手在自己身上游走，脸上是麻木痴傻的笑。
另一些则像货物一样被堆在角落，眼神呆滞地看着虚空中的某一点，对周围的一切都毫无反应。
整个场面，就像一个管理混乱的大型养殖场，在进行年度开放日活动。
辣眼睛，真的辣眼睛。
顾屿简直想要报警。
不是因为裸体，而是因为审美。
毫无构图和美感可言，就是单纯的人体堆砌。
这跟菜市场把猪肉挂成一排有什么区别？
他被押送着，顺着阶梯向下走。周围的魅魔们注意到了他，一些嬉笑和口哨声响了起来。
她们的目光在他的脸上，他那身奇怪的“礼服”上、还有他手腕上那个滑稽的蝴蝶结上来回扫视，充满了不加掩饰的欲望和审视。
顾屿完全无视了这些目光。
心里还在不停的碎碎念。
莉莉丝这企业文化不行啊，典型的压榨式管理，员工福利完全没跟上。
你看那一个个面黄肌瘦的，蛋白质摄入明显不足，眼神涣散，精神状态极差，这怎么保证KpI的完成度？
长期来看，产品质量肯定会严重下滑。
还有这灯光舞美......俗气了点。
主色调太单一，全是粉紫色，看久了容易视觉疲劳，还会影响荷尔蒙的正常分泌，导致情绪不稳定。
差评。背景音乐也很有问题，节奏太快，鼓点太重，完全没有层次感，不利于情绪的酝酿，应该换成更舒缓的，
比如......《希望田野上》？
他被推到了场地中央，站定了。
顾屿抬头看了一圈，低下头，旁若无人地整理了一下自己手腕上那根被他打成蝴蝶结的银色链条。
就在这时，所有的音乐和喧嚣，都停了下来。
一道明亮的光束，从穹顶打下，照亮了圆形平台正对面的、最高处的那个位置。
莉莉丝就坐在那里的黑曜石王座上，她换了一身暗红色的长裙，一条腿搭在扶手上，裙子从腿上滑下去，露出大片白皙的皮肤，她手里端着一杯颜色和裙子一样的酒，看着下面的一切，脸上没什么表情。
视线越过所有人，落在了顾屿身上。
满眼都是嫌弃。
莉莉丝站起身，举起酒杯。
“我的孩子们....”她的声音回荡在整个洞穴里，“等待了太久，我们的族群，终于迎来了新的希望。”
阶梯上的魅魔们发出一阵欢呼。
“今夜，是恩赐之夜，是繁衍之夜！”莉莉丝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狂热，“享受你们的猎物吧！用你们的身体，去榨干他们的一切，为我们伟大的种族，延续血脉！”
她说完，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摔在地上。
杯子碎裂的声音，像一个信号。
原本还在阶梯上的魅魔们，冲向中央平台上的那些人类。
麻木的人类被魅魔们拖走，摆弄，没有一丝反抗。
就在这时，两个魅魔走到顾屿身边，一左一右地抓住他的胳膊。
“领主大人要见你。”其中一个冷冷地说。
顾屿没有反抗，他被架着，穿过混乱的人群，走向那高高的王座。
就在顾屿的脚即将踏上倒数第三级台阶的那一刻。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
“站住。”
所有的魅魔都停下了动作，那些扭动的身体僵在原地，她们不约而同地循着声音的方向望去。
顾屿也转过头。
是希尔德，他从那个最角落的入口走进来，无视了满地赤裸的躯体，穿过还在扭动的身体，走下第一级台阶，袍角扫过一个魅魔的肩膀，那个魅魔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缩了回去。
然后他继续往下走，一步一步，不疾不徐。
莉莉丝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坐直了身体，握着王座扶手的手指微微收紧：“希尔德，这是我的庆典，不是你的祈祷室。”
希尔德没有理她，视线径直落在了被两个魅魔架着的顾屿身上。
当他看到顾屿身上那件布料稀少的“礼服”，和他手腕上那个滑稽的蝴蝶结时，他停下了脚步，抬起眼，看向了王座上的莉莉丝：“他是我的。”
声音穿过酒气和汗味，落在每个人的耳朵里。
架着顾屿的两个魅魔下意识地松了松手。
莉莉丝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她笑了起来：“你睡糊涂了吗？岛上所有的祭品，都属于整个族群。”
“根据圣堂与领主在三百年前签订的《权责划分法案》，第三章，第十七条，”希尔德开口了，他的语速不快，“所有进入圣堂的祭品，其最终净化权与所有权，归神官所有。你想违背初代领主与第一任神官共同定下的铁则吗？”
莉莉丝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她当然知道那条法案，那是为了平衡领主与圣堂权力而定下的古老契约，已经数百年没人再提起，她没想到，希尔德会把它搬出来。
“一个人类而已，值得你用《法案》来压我？”莉莉丝拍了一下扶手，“你别忘了，你的圣洁，可不允许你碰这些肮脏的东西！”
这句话似乎刺中了希尔德。
他沉默了片刻。周围的魅魔们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声重新响起。
顾屿饶有兴致地看着他。
来了来了，让我看看你的学习成果。
希尔德深吸了一口气，他再次看向顾屿，那眼神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他用一种努力模仿出来，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委屈语气，一字一顿地补充道：
“......我的猎物。”
他是我的.....我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