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分彼此……”,墨兰咀嚼着这几个字。
突然没了扯花绳的意思,“自幼便给我上冷暴力,区别对待不要太明显,至于没有亲娘……呵呵……呵呵……你也好意思提!”。
“不过……你说是便是吧,左右信的都是傻逼”。
老太太:“……”。
在座其她人:“……”。
墨兰眨了下酸酸的眼睛,偏头看了眼外头挂着的太阳。
语气坚定,而有气无力,飘渺得很:“据说老太太当年下嫁,十里红妆”。
老太太心中一紧,下一瞬便听她说,“我要你所有身家”。
“不然就我拉着明兰一起死,左右我如今烂命一条”。
话音刚落,屋子里传来脚步声,伴随着一声虚弱且熟悉的质问:“四姐姐,你有事冲着我来就是,不要为难祖母”。
墨兰撩了下眼皮子,“终于舍得出来了~”。
“行啊,冤有头债有主,我可不是你这个剖出自己小娘当借口滥杀无辜的贱人”。
饶是做就准备,明兰被裹得只剩眼睛鼻孔的脸还是一阵抽疼。
墨兰不留情面,一张嘴就跟沾了毒一样,完全不给人活路:
“盛明兰,说实在的,老娘瞧不上你……你说你一天到晚装得畏畏缩缩,谨小慎微好像人欺负了你似的”。
“这厚厚的刘海放下来是为了遮掩你的绝世容光吗?并不是,没镜子有尿吧”。
“还委曲求全,你难过什么,装什么!大娘子是狠毒之人吗?父亲是那起子拿庶女不当人的吗?奴仆环绕,祖母偏爱,读书习字,嬷嬷教导……哪一样落了你?”。
“还无依无靠,标榜不争不抢的,吃穿用度赛过整个盛府里的姑娘,如兰那个小傻子跟华兰那个大傻子都比不过你”。
“还藏拙~你会什么?哦,你会一手官家御笔也出不来的好字,你会打让人连连放水才能赢的马术跟投壶,你还会……还会什么?会故作聪明的搬出大娘子压阵,把家里管得乱七八糟?又或会插花点茶,但无功无过的好似怎么也说不上一句多好……”。
被误伤的华兰如兰:“……”。
麻烦瞄准目标,不要动不动全军出击,很容易殃及池鱼。
盛纮跟大娘子也是听得一阵不舒服,尤其后者,她觉得就该把明兰丢去她那个姐姐后院溜达溜达,让她知道花儿为什么嘛那样红。
好日子过多了,贱得慌!
眼瞅着明兰的眼神愈发阴暗,墨兰舒坦了,噩梦里那些东西真是看得她去年的饭都快吐出来了,不紧不慢扔下最后一记炸弹:
“明兰~你这到处装委屈卖惨,实际上吃尽了你小娘尸骨红利的人就是你自己,午夜梦回你也不怕她从地狱爬起来找你,真是……令人作呕!即便赢了也让人瞧不上!”。
明兰终于忍不住,“你胡说!”。
“我没有!”。
如兰狠狠盯着她,撅嘴冷哼,“怎么没有!”。
众人在她一身贡缎身上滑过,还有头上的暖玉钗子,都是御赐之物,据说这位当年在宫中得过教养,当真是好得很。
说起来,若非卫氏噶了,她哪里能去老太太名下金尊玉贵的养着,什么都悄无声息捧着到她跟前,不需要她去争取。
这么一看的话,可不就是吃了她小娘的尸骨么,长大后还不记恩,打着卫氏的旗帜填埋心中嫉恨,所谓报仇!
明兰愤然一脸,“四姐姐!你莫要血口喷人,颠倒黑白,当年你小娘克扣我小娘的东西,后来更是拦住大夫不让进,这你怎么解释”。
墨兰不解释,墨兰又瞅准机会扑上去了,这次对准对方的眼珠子,明兰好险躲过。
“我解释你大爷!克扣东西!那不是你小娘扶弟魔补贴娘家的吗,卫家穷得卖儿卖女,后来是田也有了,兄弟姐妹也能读书了,你那个骚里骚气的姨母也能来嚷嚷着要带走你了,我小娘才管家多久,你吃了多久的苦,真没察觉异常吗?贱人!甩锅达人!”。
啪啪两巴掌。
“你以为你小娘为什么不让你告状!什么怕生事端,她那是担心自己的脏事暴露出来,你以为你姨母十来年不找你怎么的突然上门了,真关心妹妹能等到现在!不过是家里钱用完了,继续来薅羊毛吃白食呢!”。
啪啪再上两爪子。
“拦住大夫什么鬼,那是内院,你娘在生孩子,不该拦着吗!他可是翻墙进来的,鬼知道是什么东西!”。
“你就别找借口了,再让我听见给你娘报仇这种可笑又可耻的话,我就活剥了你!”。
哐啷哐啷两个大比兜子。
眼看着明兰出气多进气少,满脸渗出血迹,在一屋子人有意无意的阻拦下,老太太使唤不动人差点就自己上了的时候,墨兰爬了起来。
又踹了她一脚,路过盛纮的时候不知有心无心,也踹了他一脚,包括盛长柏,也包括梁晗。
盛纮:“……”。
盛长柏:“……”。
梁晗:“……”。
可给她打爽了。
天黑之前,墨兰终于是被这一家子哄着捧着给送走了。
一块儿离开的,还有老太太三分之二的身家,大娘子三分之一的身家,盛纮也出了血,都是她亲自去库房挑选的。
以及她小娘被抬为平妻迁入盛家祠堂享受香火供奉。
最后是一堆奴仆契约。
马车上,雪娘心疼的给她披上衣服,“四姑娘啊,你小娘若是知道你……她会欣慰的”。
欣慰什么?
墨兰笑得嘲弄,她杀不了盛明兰,也杀不了盛纮,更没法自尽。
小娘的死跟卫氏何其相似,究其根本她竟找不到源头,是这个时代吗?
又或许,源头就是她自己?
墨兰心口一阵窒息,她觉得,她好像迈入了死胡同,再也出不来了。
今日疯狂找茬明兰的同时,其实又何尝不是一种自我毁灭。
“去庄子上把云栽露种都接回来吧,盛纮还没来得及处理人”。
连周雪娘也只是被关着,等风头过了一一处置。
周雪娘一阵酸楚,她还以为姑娘自幼任性还有些自私,恐怕不会想到她们了。
没想到她生生看走了眼。
“姑娘放心,老奴连夜将她们带回来,定好端端的出现在您面前”。
回到梁府的墨兰径直回了院子,洗洗干净到头就睡,人事不管。
梁晗努努嘴,没敢跟她搭话,转头去了正院找老娘解释。
担心对方误会了墨兰。
当然,盛家的事他一个字没透露,就说墨兰的娘出事了,她这才失态。
吴大娘子很了解儿子,一下就察觉他话里话外的维护之意。
加上墨兰能为了娘疯疯癫癫的,到也是个好女儿。
“得了,你娘我也不是什么真刻薄之人,其他人那有我挡着,你料理好你自己的小院子我就阿弥陀佛了”。
梁晗立马上去给她殷勤捶腿,顺便对墨兰大夸特夸。
吴大娘子端起茶杯抿了一口,“……以前也没见你喜欢成这样”。
“真喜欢啊,昨夜你做的叫什么事儿!”。
梁晗的脸刷的又不好了,他其实一直有在刻意忽略这件事。
瞧他一脸的悔恨,吴大娘子倒是稀奇,趁机提议,“春柯那个孩子是婚丧期怀下的,你若忍心,处理了才是最为妥当”。
梁晗面色犹豫,到不是舍不得,只是多少觉得有些不做人。
吴大娘子知道自家儿子虽花心纨绔,可底色不坏。
继续循序善诱,“才三两个月,不算大事,若再晚上一些,怕是就真会牵累母体了,更何况我也提醒过你,那春柯是大房故意送过去祸害你的,你这头心软,人家可不见得会领情,指不定想着怎么搅和风雨呢”。
梁晗眼神逐渐清明起来,“那便,交给母亲处置吧”。
吴大娘子终于露出笑容,“这才是好的~你放心,我也不会要她的命,还会给她一笔银钱好安身立命”。
梁晗低低的嗯了一声,起身朝着墨雅院走去。
墨兰一夜无梦,估计是白天消耗太多的缘故。
醒来后发现床畔趴着个人,是梁晗。
她心情立马就多云转阴,见秋江跟芙蓉进来,却杵着不动。
“都是死人吗!还愣着干什么!过来给我梳妆啊!”。
视线在秋江身上滑过,墨兰血气翻涌:贱人!背叛她就算了,后来还伙同后院其她贱人害她没了个孩子。
秋江不知何故,被姑娘淡淡一瞥眼竟是浑身打了个哆嗦。
芙蓉没敢耽搁,手脚快速的给墨兰梳妆打扮。
抽空小心翼翼的问:“姑娘,今日可要隆重些?”。
毕竟第一次给婆母请安,又加之婚礼有瑕,怎么也得讨好一番不是。
墨兰语气不好,“隆重什么隆重,是要见什么官家不成”。
两人对视一眼,想到昨儿空降的领头嬷嬷周雪娘,还有今儿一早回来的云栽露种,一个字不敢说了。
她们这大丫鬟的地位,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