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圆瞪的双眼贴近李域的脸前，灰绿色的面目，鼻尖那股恶臭寒冷的气息直打在他的脸上。
而那眼睛的主人，弯了大半的腰，脖子伸长了近米长。
一个头戴鸭舌红帽，弯腰的高度便已超越了货架的巨型人型生物，就这样直直站在李域的面前，静静地俯视着他。
浮肿的身躯肿成了一颗大球，浑身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恶臭。
这是李域所闻到过，最难以接受的味道。
姚明在他面前，恐怕也只能攻它下盘。
“我就说吗，怎么可能只有个收银员。”李域尬笑两声，将身体暗中往后移动，右手摸向了腰间，“我是顾客，那个……朋友，能不能帮我找下其他食品区，这里全是肉食，最近有点吃多了。”
“哼哧~”
泡肿了的大圆脸抽动了脸上的肌肉，猛地喘息了两下。
它的目光缓慢地收回，脖子也在回缩着。
“在那边……”
巨人诡怪似乎并不打算对李域做什么，只是伸出水杯一样粗大的畸形手指，友善地为李域指明了方向。
几滴乌黑的水珠从它伸出的指间滴落，啪嗒一声砸在地板瓷砖上。
“谢了朋友，下次考虑一起打篮球！”李域笑笑，也对巨型诡怪施展着善意。
他退后的步子加快，三步并做两步，退向巨人所指的方向。
然后立刻扭头，疾走了起来。
右手颤抖地握住刀柄，不敢有丝毫的松懈。
“这样巨型的生物，是怎么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来到我的身边？”
现在的李域全是后怕，背后的汗已经湿了一大片。
没有预见，没有模拟，突如其来地遇到这样的诡怪。
如果他没有转一点头，余光注意到了异常，谁知道那个巨型诡怪会不会把他当商品补了。
“不行，得赶紧找到房东要的，然后买了就走，再也不多看一眼了！”
李域苦不堪言，恐怖片里的经典套路，被他撞到了不知几回，来的刺激感更是无法言喻。
他脚下生风，几乎已经是在这超市里冲刺。
现在的李域，满脑子里只想着尽快离去。
“咚！”
突然一声巨响，李域身后两排的货架齐刷刷地倒塌，传来接连的金属碰撞声。
“后面……发生了什么？”
奔跑的李域并不想回头看个究竟，依然脚底抹油，生怕巨型诡怪给他来个突脸杀。
但之后传来的人类惨叫声，让他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李域猛然回头。
“啊！救命，我不想死，救命！”
一个拖着半条胳膊，满头是血的男子向李域的方向冲来。
喷涌的断口鲜血流出一条血道，严重的失血使得男子的速度越来越慢，喊叫声却越来越响。
“有……有怪物啊！”
他的后面，正是跟着那巨型诡怪。
“商品……需要排放正确！”巨型诡怪身影的移动超越李域的理解能力，那庞大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速度，巨臂疯狂舞动，砸倒一排又一排货架。
男子的速度在它面前不值一提，巨型诡怪手臂猛地一挥，扔出一块铁架命中减速的男子。
“砰！”
男子的身体如同的断线的风筝，直愣愣地甩出。
“哗啦！”
他的身体正是落在李域的面前，挥洒出来的血液溅射了李域一脸。
“救……我。”男子认出李域的人类身份，瘫软的身子使出最后一丝力气，向李域呼救道。
仅存生机的眼睛带着丁点希望，向最后的光芒伸出手掌。
“救……”
李域僵在原地。
他想要伸出手掌，拉起地上的男人，而惊变的恐惧却告诉他要第一时间逃跑，男人已经失去活命的可能。
在那一刻，他陷入了两难的选择。
但，一只巨大的手臂替李域做了决定。
它轻而易举地提起软成一滩烂泥的男人，拎鸡仔一般地将他揉搓着。
“咔嚓，咔嚓。”
可怕的骨骼断裂声响起，濒死的男人爆发出最后的声音。
在瘆人的咔嚓声中，凄厉的惨叫落寞。
“处理完毕。”巨型诡怪将揉成团的男人尸体放在一旁的货架上，满意地拍了拍手掌，付出击鼓般的响声。
“你……还没找到吗？”处理完的巨型诡怪扭头，看向了凝滞在原地的李域，不解地问道。
“找到了。”李域低着头，漠然回答。
巨型诡怪在如此身高下，自然是看不清李域的表情和动作，它没有看见李域低垂在腰边的右手，正紧紧握着菜刀。
那暴起的筋条，不仅是因为害怕，更是因为愤怒。
“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死了？”李域有些茫然，听着身旁货架滴落的液体声，以及那身体惯性复原的嘎吱声。
那可怕的血腥味和人类死亡的惨状，血淋淋狰狞地展现在李域的面前。
恶心，反胃。
几秒前还能大声呼救的男人，就这样死在了这家超市的深处，死在面前这巨型诡怪的手掌中。
而他什么都没能做到，只能逃亡、逃命苟活。
不管是聊天频道中死亡的信息，还是那不断浮动的人数数字，都远远无法表现现实的惨烈。
真正的现实，要比文字描绘得残酷万倍。
任何人，都无法对生命易逝无动于衷。
对诡怪的恐惧，对死亡的害怕，生理上的不适，在这一刻只转换成无言而莫名的愤怒。
李域也不懂他因何而愤怒。
在这种诡怪面前，人类的怒火又能做到什么。
“喀嚓，喀嚓。”
他的手指勒在刀把上，隐隐的刺痛从中传来。
随时暴起，随时准备一刀砍在那丑陋、疯狂的野兽身上。
“不行，不可能战胜这种怪物的！”李域清醒过来，眼眸中闪过恢复的理智。
“即使是有房东的道具，但眼前的怪物恐怕并不弱于房东，怎么会轻易被杀死，要冷静……”
身边那若隐若现的血腥、恶臭味，在不断地刺激他。
李域的右手食指再次放在嘴中，竭力控制着颤抖躁动的自己。
“既然你知道方向，那我就继续处理工作了，还有一件商品不老实躲起来了呢。”巨型诡怪森然一笑，咧起夸张的弧度，朝着李域摇手离开。
它庞大的背影，落在了瞬间意识到异常的李域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