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范成没法接，该说的他都说了。点点头，“知道了总裁。”
他退出办公室。
季知修眼睫微垂，目光落在办公桌的一盆含羞草上。纯白波浪纹花盆中，含羞草开的喜人。
这是小姑娘送过来的，说办公室内多点绿植对眼睛好。
用来提醒他工作之余记得放松身体。
季知修拿起桌上手机，给江眠拨了个电话。
没几声，那头便传来了小姑娘软绵绵的调子，“阿修。”
季知修嗯了一声，“在家吗？”
江眠：“在，不过我待会有个工作行程，要去一趟临海。刚想和你说，我下午的飞机。”
江眠正在家里收拾东西，最近赶上锁心传播出，临海电视台有个节目录制请了他们剧组。
邀请的突然，江眠接到消息就开始准备了。
季知修单手撑额，语气不自觉地温柔下来，“到了给我发消息。”
江眠下意识点点头，点完了才发现这人又看不见。
她重重嗯了一声给予回应，“我知道了！”
一边弯腰收拾了一些化妆品小样塞进行李箱。
“对了，这次和季氏的合作，我大概什么时候能看到成片？”她问。
季知修眸色淡了下来，语气未变：“眠眠。”
“嗯？怎么啦？”
“我已经看过了。”
“那，你还满意吗？”她语气中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连动作都慢了下来。
“满意，但加拍的镜头我让人删了，已经让部门重新制作了。”
江眠知道季知修说的是什么，安静了两秒，然后应了一声，“知道了，我时间快来不及了，我要收拾行李了。”
说罢，江眠挂了电话。
季知修看着被挂断的手机屏幕，眉心微拧，心里莫名有点儿烦躁。
他扯了扯领带，重新打了过去。
江眠看了眼来电显示，抿了抿唇瓣，接通电话，没说话。
“眠眠。”
江眠语气如常，“你说。”
“什么时候回来？”
他想等小姑娘回来好好谈谈。
“应该用不了多久，两三天。”她想了想回答。
“好，那等你回来。”
京都到临海并不远，坐飞机也就两个多小时。
加上飞机稍微延误了一会儿，江眠和李竹意到达临海的时候天才刚刚擦黑。
两人打了个车到早就预定好的酒店。
江眠放好东西，整个人摊在大床上。
李竹意小心翼翼道：“姐，你是不是心情不太好？”
江眠动作一顿，“为什么这么说？”
“觉得你不太开心。”
和江眠待一起时间久了，李竹意多少也了解她几分。
江眠抬手捂了捂眼，不知道怎么说。
“和季总闹别扭了？”
“没有。”
她只是单纯的不高兴而已。
连成片都没看到，就被删减了镜头。
她拍了很久，导演看起来也很满意。
只有季知修…不满意。
江眠从床上坐起来，认真看她，“他把广告片中的一个片段镜头删了。”
“什么镜头？”
“导演让加拍的那个。”
李竹意知道她说的是哪个，毕竟那天她全程陪同。
闻言拖动了个椅子过来，横跨坐下，两人面对面，分析：“姐，季总肯定是吃醋了啊，不想这种场面被人看到吧。”
她一个女人，都可耻的为眠姐的美貌心动过。更别提别人了。
“可是这只是工作。”江眠蹙眉，她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
他一句话就决定了所有，虽然他有这个权利。
“算了，”江眠撇撇嘴，肩膀松懈下来，小声念叨：“这可是我甲方爸爸呢。”
李竹意被她逗乐了，“你要是不高兴就和季总说一下呗，商量一下。”
“不说。”她干脆道。
“那你这一个人生气也不行啊。”
“没生气。”江眠否认，生气谈不上，开心也没有。
李竹意看她兴致不高，拿出手机搜了搜，“我们出去转转吧姐，临海美食很有名，我查了一下，我定的这家酒店不仅离电视台近，这附近还有两个大学城，有美食一条街。看起来好多吃的呢！”
江眠从来不会和吃饭过不去，飞机餐真的很难吃。
她起身，“准备出发。”
临海气候凉爽，和京都这会儿季节恰恰相反。
江眠换了身奶白色娃娃领连衣裙，外套一个针织马甲，甜美可人，挎了个同色小包。
两个人戴上口罩在酒店楼下打了个车。
司机：“两位去哪儿啊？”
江眠：“临海大学城。”
“你们也是过去逛夜市的啊，”司机师傅从后视镜里看了她两眼，调转方向盘，心下有点犯嘀咕，“小姑娘怎么有点眼熟啊。”
这好端端的，还戴着口罩。
他灵光一闪，“你不会是什么明星吧？”
江眠：“为什么这么说？”
“要说我们这临海啊，经常来明星录制节目，这个酒店离电视台近，很多明星都住这里。”
司机师傅把储物盒抽开给她们看，语气得意，“我这有好几张大明星的签名照呢，我运气好，都叫我拉上了。”
“小姑娘，你叫什么啊，说不定我还看过你的电视剧呢？”司机已经认定这肯定是哪个来临海录节目的明星了。
江眠笑道：“是吗，最近有我的热播剧，叫锁心传，大哥可以支持一下。”
“锁心传啊，这个我知道！我老婆可爱看这个了。”他趁着红灯停回头打量两眼。
江眠干脆摘下了口罩。
“哎呀，你是那个！乐嫔啊！我老婆说你演的好啊！和常敏在一起好看的啊。”他拍了拍脑袋。
要说他能认出来，还得多亏他老婆天天在他耳边念叨。
江眠笑得可爱，“谢谢大哥一家支持。”
下车的时候，李竹意把准备好的签名照送给司机师傅。
弄得司机师傅连声道不要她们车钱，但江眠还是眼疾手快扫了码付了过去。
司机师傅乐得合不拢嘴，“真是谢谢你们了！”
带回去给老婆肯定得高兴坏了。
临海大学城。
李竹意站定，感叹，“说是美食一条街都客气了，简直就是美食广场。”
江眠只看到了很多人。
两人混入人流中。
李竹意一边跟紧她，一边四处张望，“姐！这这这这！菠萝啤！”
“碳火羊肉串！”
“烤苕皮！”
江眠跟着挤进去，“都来两份。”
李竹意忍不住笑道：“如果宁姐知道我带你吃这些垃圾食品，肯定得骂我。”
江眠眉眼一弯，“没事儿，平时我也没少吃。”
这让她想起念书那会儿也这样，得了空就和室友往外边跑。
不仅要吃，还要拍，这样她才有东西发微博。
因为锁心传在播，江眠近期发日常都变得勤快了不少。
惹得粉丝直呼摩多摩多。
“是江眠吗？可以合个影吗？”有一对小情侣上前来跟她打招呼。
江眠一愣，而后眉眼带笑，“好呀！”
男孩子站远了些，给两人拍照。
江眠这才发现她在车上带下口罩后就忘了戴回去，难怪会被人认出来。
女孩子大概是这附近的大学生，她很羞怯，注意到江眠和李竹意手中拎着的小吃。
小声道：“这边有家店东西也很好吃，你要不要试试？你放心，我是你粉丝！我记得你喜欢吃藕圆子。”
江眠点头，她确实喜欢，在微博发过。
“好，”她答应下来。
“明天录制加油！”作为粉丝，都很清楚江眠的工作行程。
能在这里偶遇到她，实属是意外之喜。
粉丝很有分寸，她把江眠带到地方，就和男朋友出去逛夜市了。
两人坐下歇歇脚，点了两份藕圆子。
江眠拿出手机才发现半个小时前夜翼给她发了消息，问她在哪。
江眠：【我能在哪，还不是在临海。】
夜翼：【我问具体位置】
江眠：【临海大学的大学城。】
夜翼：【等我马上】
江眠蹙眉，这边人非常非常多，多到她刚刚买小吃，基本上都排了很长的队。
和李竹意还不小心走散过一次，属于是一个不注意人就会看不见的程度。
她更不知道夜翼要怎么在这人生地不熟的茫茫人海中找到她。
她拨了个电话回去，没人接。
江眠心不在焉的店里等了等。
然后，忽然意识到，她下飞机并没有给季知修说一声。
而季知修，到现在也没给她发过消息。
她盯着会话窗口看了好一会儿。
两人的对话窗口还停留在两天前。
江眠：【今晚回来吃饭吗】
修：【回，乖乖等我。】
她退出界面。
又给夜翼拨了一个电话，这次很快就接了。
江眠：“你在哪里？我去找你，这边人很多很多。”
“很多是多少？”
“别贫，你说你在哪儿，我去找你。”
江眠声音大了两分，显而易见的不高兴。
她不想在这耽误功夫，何况还有这么多吃的呢。
凉了就没那个味儿了。
夜翼轻声笑了一声， 不急不躁，“你信不信，我能找到你？”
“你怎么找到我？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吗？”她从椅子上站起来，这回是真怒了。
气夜翼不分场合的态度。
这条路让她自己原路返回她都未必认得，何况她只告诉了夜翼她在大学城，哪家店都没说。
他凭什么能找到她？
夜翼缓缓吐出口气，唇畔噙着抹笑容。声音在夜色中格外清晰，自然无比，特认真：“只要你想，我就能出现。”
“好啊，我现在就想你出现，那你出现啊！”
话出口，江眠才意识到她真的是被夜翼气昏了头了。
她本意只是不想两人在这里错过互相找不到人，并非是想吵架。
电话里静了几秒，江眠：“不是……”
“回头。”夜翼勾唇，打断她没说完的话。笑容邪肆又自得，一双眸子亮的惊人。
“回头”两个字，清晰又有力的撞进江眠耳朵里。
她怔怔然依言扭头。
这是一家私人甜品小吃店。
透明的玻璃窗后是人来人往的夜市。
她一眼就看见了夜翼站在台阶上。
身后是来来往往的人群，小情侣最是常见。
两个人或是窃窃私语，或是亲密互喂。
但江眠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
她只看到了夜翼。
他穿了件很简单很简单的普通短袖黑色字母上衣，在这个天，和别人显得格格不入。脖子上戴了一串骨链。
一手放在身后，一手举着手机在耳边。
神情有点儿无赖和痞坏，还有点等着被夸奖的得意。
眉梢轻轻挑起，眼中笑意明亮，甚至比灯火还亮。
然后江眠就看到他对着手机说了一句话。
这句话又被手机清楚的传进她耳朵里。
他说，“见到我开心的说不出话了？出来啊。”
江眠忍不住唇角漾开笑意。
她挂掉电话，真就走出去，两人隔着一个台阶相对而站，但视线仍是齐平的。
她想问，你怎么也来临海了？
还想问，你怎么找到我的？
也想问，你这么穿不冷吗？
但夜翼没给她机会，他那只右手从身后送出来，把“惊喜”递到她眼前，脸上写满了“快夸我”三个字。
“趁热吃。”
江眠垂眸看，“糖炒板栗！”
她心口不可避免地动了一下。
夜翼骄傲抬头，“怎么样？”
江眠刚刚也看到这个了，但排队的人太多她就放弃了。
她接过牛皮纸袋，掌心一片温暖。
然后抬眼，很开心，也很雀跃，双眸熠熠生辉，“谢谢。”
夜翼挑唇应了一声，声音和凉风一起钻进她耳朵里，“眠眠呀。”
“嗯。”她点头应，不知道他叫她做什么。
“你说，我们这算不算有缘分？”
不然为什么，他去趟沈家，能撞见她和沈听雨在扯头发呢。
如果没有遇到，就不会关注。
如果不关注，就不会喜欢。
他说他也要来临海，夜三骂他是闲得慌。
可夜翼知道，他不闲呀，他好忙的。
每天做不完的事，打不完的游戏。
来临海，只为多看她两眼，没有季知修碍眼。
多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