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就是天庭?”
奸奇四下打量了片刻,其目光所及,对着廊柱旁一位值守的青龙神将。
两侧值守的青龙神将身高丈二,着金鳞亮甲,手持青龙戟,目不斜视。
依旧平视前方虚空,如同眼前空无一物,连眼睫都未颤动分毫,更遑论应答。
“正是。”
太白金星自云端霞光中降下。
手持白玉拂尘,鹤发童颜,笑容可掬施了一仙礼,又斟酌开口。
随后,太白金星对着四道异仙微微欠身,施了一个标准而无可挑剔的仙家礼仪,尽显东道主的涵养。
“接下来,便由老朽太白金星。”
“为四位太乙天仙,略作介绍,此间天庭规制,与这瑶池盛会之缘起。”
奸奇并未未回应客套。
只是静静的感受着自己的权能。
作为执掌阴谋、欺诈、命运无常面、乃至“变化”本身的混沌神只。
奸奇的神格是亚空间的“不确定性”,编织谎言、窥探秘密、操纵可能性的大师。
然而。
在天庭瑶池仙境。
祥和、开放、毫不设防的宴席上。
奸奇的权能,回馈自己的,只有绝对光滑、无懈可击的一片琉璃汪洋。
试图去感知太白金星心中所想?
结果权能反馈给奸奇的。
只有恒定如山的善意,与太白金星在天庭内的官品。
干净得。
令奸奇感到不适。
随后,奸奇又尝试捕捉。
周遭天庭任何一位仙官、力士。
甚至侍立仙娥的零星念头、杂绪。
平静。
所有的仙神都是和太白金星一样,像是在另一个维度、世界,隔着层层的壁垒。
莫说去捕获。
单单是去看,都有一种镜花水月的朦胧感。
如果将战锤的大千宇宙的命运变化,比作混乱的、无序的、可以肆意拨弄的琴弦。
而在天庭。
变化似乎依然存在。
蟠桃枝叶的轻微摇曳,琼浆玉液在杯中的微微荡漾,仙乐旋律的起伏转合……
但是所有这些变化,都被天庭的某位存在,纳入一个固定的框架之中,保护起来。
有一双无形巨手。
早已为万事万物的“变”与“不变”定下了无可违逆的基调。
奸奇的变化权能在此,如同溪流试图撼动大洋既定的潮汐规律,显得渺小而徒劳。
“有意思……”
“一成不变,又何尝不是一种变化,而此地一片欣欣向荣,却绝非是没有变化。”
“而是变化,都被某些特殊存在,所执掌,远远超过了我目前所执掌的变化权能。”
奸奇目光投向了瑶池最高处。
清光缭绕、威仪无量的昊天上帝御座的方向。
“这位神秘的昊天大天尊,倒也足够……自信。”
“当真是不怕,我们四神把瑶池掀翻个底朝天?”
闻言,太白金星脸上笑容丝毫未减,反而更盛了几分,如同听到孩童天真却无伤大雅的戏言。
轻轻一甩拂尘,带起一片清辉,温言道:
“道友说笑了。”
“瑶池乃陛下与诸天仙真共聚之圣地,一草一木,一砖一瓦,皆合天道,应因果。”
“若有客至,自然是宾主尽欢;若生他念……”
太白金星略一停顿,笑容依旧。
“那便是自寻果报,自有天规处置。”
“况且……”
太白金星抬眼,目光似有意似无意地扫过中十二重云天那些已然停下交谈、正静静注视着此处的八部正神与诸多仙真。
闻仲额间隐现的雷光,吕岳腰间轻鸣的青玉葫芦,王灵官金鞭上跳跃的监察真火……
“今日盛会,高朋满座。”
“个个皆是维护天地纲常、诸天秩序的同道。些许风浪,翻不动这瑶池。”
沉默了片刻。
奸奇微微颔首,动作显得有些生疏,在模仿刚刚太白金星的礼仪。
“星君所言……甚是。”
“既如此,便请星君……引路。”
“我等,洗耳恭听。”
赤血道袍的恐虐见状,浓眉一挑,鼻中发出一声冷哼,对低头颇不以为然。
但他目光与奸奇隐含深意的眼眸一碰。
又感受到周遭无处不在的压制。
恐虐终究还是咧了咧嘴,勉强抱了抱拳,动作大开大合,依样画葫芦地行了一礼。
纳垢憨笑不变,慢悠悠地停下搅动汤勺,将沾着不明粘液的手在袍角随意擦了擦。
然后双手合十,微微躬身,有几分佛门修士的样子。
粉紫仙姑色孽掩口轻笑,眼波流转间风情万种。
并未如其他三者那般行礼,只是优雅地、极其缓慢地欠了欠身,霓裳飘动,环佩轻响。
整个亚空间里。
最聪明的智者都选择暂避锋芒,他们三神也并非全无头脑的莽夫之辈。
而且,大角鼠的下落,还未明朗。
不宜提前撕破脸。
“如此甚好。”
瑶池八部正神与诸多仙真,继续恢复先前姿势,觥筹交错,只是目光时有时无的落在四仙身上。
太白金星不再多言,手中拂尘光华一闪。
四道清蒙蒙、薄如蝉翼的玉质书简,便凭空浮现,静静悬浮于四神面前。
“此为大罗仙箓,乃我天庭特制信物,亦为联通大罗天网之枢钥。”
“持此仙箓,神念注入,便可随时接入大罗天网之内。”
“网罗诸天信息,包涵万法知识,互通有无,答疑解惑。”
“四位道友初临此境。”
“心中或有诸多困惑不解,关于天庭规制、盛会缘起、乃至更广阔的诸天见闻……”
“其中大多可于天网之内,寻得详尽答案。”
四神神色各异地接过仙箓。
闻言,恐虐大大咧咧的接过大罗仙箓,神魂力量涌入。
在恐虐的感知中。
他一步踏入了一片空白无垠的天地。
没有上下四方,没有时间流逝,只有一片纯粹的、等待被定义的空间。
下一刻。
空间里响起的声音。
非常人性化的,自动适配成了恐虐能瞬间理解、还会感到亲切的形式:
空白天地中。
浮现出由亿万颗形态各异的血色颅骨,层层叠叠,垒砌成巍峨如山、连绵如脉的信息峦嶂。
“此地……倒比那软绵绵的瑶池顺眼些!”
恐虐意识发出战吼。
颅骨山峦中央最高处,一颗比其他颅骨庞大百倍的巨型骷髅头缓缓升起。
“蟠桃盛会,源自西王母邀请诸天神圣。”
“今时,本届蟠桃盛会,为庆贺昊天大天尊成大罗位格所设,广邀诸天神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