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老筇老他们回午园后,午园外头是热闹了很长时间。
沈教谕是趁着这热闹做遮掩,让人把他抬上马车赶回家。
一路上、乃至到家后,沈教谕都还在装昏迷,不敢有丝毫懈怠,就怕被人拆穿,更不好收场。
进了居住的屋子,只剩下心腹弟子马子百后,沈教谕才睁开眼睛,拽住心腹弟子的手,道:“速去城南白桦巷的白家医馆找白大夫,我需要重病,他懂的,你快去。”
“是,学生这就去。教谕大人别急,没事的,您只是好意提醒罢了。”马子百安慰沈教谕一句后,很快离开屋子。
小院里,沈家人在外头忧心等着。
马子百道:“夫人、大少爷、二少爷、三少爷、小少爷,你们快进去照顾教谕大人吧,我去给教谕大人请大夫。”
言罢,马子百就跑了。
真就是跑着出的沈教谕家。
出了沈家所在街巷后,马子百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片刻后,他觉得,还是得去白桦巷找白大夫,帮沈教谕做完这最后一件事儿。
白大夫跟沈教谕是旧识,得知情况后,很快拿上致病的药粉,去沈教谕家。
可此时的沈家,已经闹了起来。
首府胡家酒楼的胡东家夫妻亲自来退亲。
沈夫人期期艾艾哭:“胡东家,我家大人正昏迷着,这等天大的事儿,我一介妇人实是做不了主。”
胡太太道:“沈夫人,咱们两家只是私下里说了有定亲的意思,然后交换了信物,其余的都还没办,不算正式定亲,你身为当家主母,能做主这点小事的,无需劳烦沈教谕做主。”
“来,这是你们沈家的信物黄玉手镯,还给你家。请把我家的脂白玉佩还回来。”
瞧瞧这沈教谕家,儿女定亲就给女方送个比石头值钱不了多少的黄玉手镯。
而她胡家,送的可是脂白玉!
想到信物差太多这事儿,胡太太是气得又怒瞪一眼胡东家。
胡东家有些愧疚……可他们胡家酒楼是有钱而无势,他只能死命去给儿女们找些当官的亲家。
当初,这沈教谕家虽然有些迂腐、有些高高在上,看不起胡家是商贾,但沈教谕家缺钱,而沈二读书还不错,已是童生,三年内很有望中秀才。
且是沈家先找上胡家说的亲事,胡东家见沈家心诚,而自家还能以钱财拿捏沈家,女儿嫁过去,肯定不会被欺负,所以就同意相看。
可才交换信物没个把月,沈教谕就干出蠢事!
胡家是加入了商盟,因此知道学子闹事这事儿,必须有人被处置。
而首当其冲的,就是演得太过又可有可无的沈教谕、刘杨两位秀才。
且这个处置,很快就会下来。
因此胡东家才决定不等天亮,立时就来沈家退亲。
“呜呜呜。”沈夫人不说话,只是哭。
“胡东家,我父乃首府府学教谕,正七品的官,你们胡家莫要欺人太甚!”沈大少爷怒:“官商,天生地位不同,你胡家一介商贾,有何能耐来退我沈家的亲?要退也是我沈家退你胡家的亲!”
“呵,女子名节大过天,你胡家女被我沈家退了亲后,谁还会娶她?届时你胡家女只能来我沈家做妾!”
沈二少爷闻言,眼睛倏然一亮,说:“大哥所言甚是。”
你你你,竖子欺人太甚!
胡太太气得差点厥过去,已恨不得立马刀了胡东家:“都是你这老匹夫……”害死我女儿了。
胡东家道:“一百两黄金,咱们两家和平退亲。”
什么!
沈夫人惊得都不哭了,看向胡东家……此话当真?真给一百两黄金?
沈大沈二也惊得心头怦怦跳,一百两实打实的黄金,不是还需要去兑换的银票。
然而,不够。
沈大少爷冷哼:“沈家是官家,是教谕之家,只做圣人学问,不慕金银俗物。”
呵,这是想加价。
胡东家:“一口价,三百两黄金……沈二少爷,这三百两黄金,足够你置办一座宅子,再舒舒服服的过上二十年。”
沈二听罢,心动不已……对啊,这是退他的婚事,金子理应是他的,还轮不到大哥来做主。
且三百两黄金,当真不少了。
“这三百两黄金,是我胡家的底线,要是沈家还不同意退亲,那我胡家也不是不能请薛大人撑撑腰,还可以把那三百两黄金换成物资捐给梁将军,得梁将军一个好感……”胡东家言语未尽,但目光盯着沈大沈二,眼里是商场厮杀二十几年的寒芒。
沈大沈二、沈夫人都被吓到了。
“还是不愿意退?成,那我胡家去找薛大人。”胡东家言罢,直接提步走人。
胡太太懂他,立马带着下人跟上,还放狠话:“你沈家今日做错了事,本就得罪了筇老荀老,想必与筇老荀老交好的薛大人,一定乐意帮我家不花一两金子就退了这门亲,哼!”
这?
沈教谕今天干的蠢事,沈家人都知道,他们心里其实很慌,只是平时看不起商贾,所以才对胡家强硬。
可见胡家真要去找薛大人撑腰,又怕最后得不到三百两黄金,是急了。
最后,沈二没撑住,喊:“等等,我愿意退亲,三百两黄金现在就给我!”
胡东家夫妻大喜,稳稳面部表情后,才转身,冷声道:“信物拿来,还得签一份和平退亲书,保证不出去败坏两家的名声,谁家若是暗地里败坏别人家孩子的名声,谁家就得赔偿对方三百两黄金!”
“果然是商贾,算计个没完!”沈大怒斥。
然而,沈二已经松口,沈家是彻底落了下乘,胡东家夫妻根本不惧他沈大了。
胡东家道:“沈大少爷,这是两家的一个保障,谈何算计?除非有些人家本就心思不正,所以才会在被人堵住后续行恶之路时,愤而骂人。”
“你……”沈大怒极,可胡东家夫妻作势又要走,沈大怕家里没了黄金又会召来薛大人这个对手,是甩袖离开:“我去照顾父亲,老二你自己做主。”
他暂时不管了,要是真退亲了,那也是老二的责任,父亲骂不了他。
但退亲得到的三百两黄金,得充入公中,老二别想自己拿走独享。
沈二最终是舍不下三百两黄金,道:“商贾之女,如何配得起我?这亲事,我退!”
等拿到三百两黄金后,他就去买两个美人伺候,不比那胡家女强?
胡东家夫妻:“……”
改天必须找人套麻袋,把这玩意痛打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