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焚骨丹经
圣道院内，小九正倚在青梧殿的廊柱上，望着广场上舞剑的弟子。
他苍白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琉璃檐下垂落的藤蔓，叶片在掌心碎成齑粉——丹轮裂隙如蛛网爬满内腑，连最细微的灵力流转都成了凌迟。而他体内两大秘境的深处更是一片荒芜。
暮色顺着琉璃瓦的沟壑流淌，将小九倚靠的廊柱浸成青灰色。
“上苍接二连三派人下来，不知何时又……唉！”
他垂眼望着腕间宝镯，蟠龙纹的鳞片正在细微颤动——那是天渊剑气与凶煞之气交锋的余波。
檐角铜铃忽地无风自响，惊得攀在梁上的灵藤簌簌发抖，叶片间滚落的露珠还未坠地，便被镯内溢出的黑雾蚀成青烟。
小九屈指叩了叩宝镯内侧，裂纹应声蔓延成蛛网。卷轴的一角缓缓浮现，猩红纹路在皮肤上蜿蜒，宛如毒蛇游走过枯枝。
他忽地攥紧手腕，天渊剑的寒意顺着经脉涌上，却在触及丹轮裂隙时碎成冰渣，扎得喉头泛起腥甜。
"；真要走到那一步么......"；
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卷轴凸起的纹路，那些凹凸的纹路正在发烫。
而下一刻，宝镯突然迸出一串火星。
小九低头看着溅落在衣摆上的金芒，那是天渊剑被激发后的护主剑气。
而黑雾趁机攀上他指尖，在皮肤上蚀出焦痕，痛楚却让他混沌的灵台清明了一瞬。
他看见自己倒映在琉璃瓦上的影子扭曲膨胀，生出魔相；又见皇朝在业火中崩塌，每一簇火苗里都裹着个嘶吼的生灵。
"；咳咳......"；
压抑的咳声惊飞了檐下栖息的青鸟，血珠溅在卷轴边缘，竟被凶气凝成细小的锁链。
小九望着那些锁链纠缠成天罚链的模样，突然轻笑出声。
腕间的震颤愈发剧烈，宝镯外的灵气碎片簌簌掉落，露出其中半展开的丹卷，朱砂写就的"；焚"；字正咬住他跳动的血脉。
远处传来弟子们晚课的钟声，他却在暮色中缓缓蜷起手指。灵藤的阴影爬上苍白的面颊，将最后一缕天光切成碎片。
"；景大哥。"；
岁欢提着竹篮转过回廊，发间银丝绦垂下的玉铃铛叮咚作响。
她将一碟琥珀色的药膏搁在石桌上，目光扫过小九苍白指节上暴突的青筋，喉头动了动："；前日传讯给师祖，他说逍遥谷的九转洗髓池......"；
"；岁欢。"；
小九笑着截住话头，端起茶盏时宽袖滑落，露出手腕内侧狰狞的紫斑。
那是三日前替弟子演示时，被反噬的灵力灼出的伤痕……
“怎么了？景大哥。”突然被喊，岁欢一时有点懵。
“可不可以帮我寻块兽骨来。”小九温和笑道。
“兽骨？好……好吧……”
……
十日后
后山断崖的夜风格外腥咸。
小九摊开掌心血玉般的卷轴，《焚骨丹经》四字在月光下渗出锈色。这是他在皇朝宝库中，找到的秘典，那些"；以生魂为引，焚道基叩天门"；的朱砂小楷，此刻正顺着掌心纹路往骨髓里钻。
"；景大哥在看什么？"；
岁欢的绣鞋碾碎枯枝，惊起崖边栖息的夜枭。她攥着披风立在五步外，看着小九迅速拢起卷轴，却还是瞥见了边缘绘着的三头恶鬼——那分明是古籍记载的噬魂丹纹。
小九将卷轴塞进怀中，青铜锁扣硌得心口发疼。昨日他按丹方试炼第一味药引时，后山灵泉里的锦鲤突然翻起肚皮，鳞片下爆出的血珠凝成与卷轴上如出一辙的鬼面。
"；不过是些调理经脉的偏方。"；他倚着老松轻笑，喉间铁锈味被山风冲淡。岁欢突然上前半步，腰间的清心铃撞在他腕骨上，叮当声里混着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子时的夜枭声救了场。
小九望着少女消失在松林间的背影，从喉中咳出半凝固的血块。怀中卷轴滚烫如烙铁，烫穿内衫贴上心口皮肤，烫得那处新生出的翠色叶脉隐隐发亮——树种又在汲取他的痛楚。
圣阁第七层的千盏琉璃灯次第亮起。
小九指尖抚过玄铁药柜上积尘的铭牌，在"；九幽噬心草"；的格子前驻足。墨绿药草蜷缩在寒玉匣中，叶脉里流淌的却不是汁液，而是某种黏稠的猩红物质。
当他取下隔壁格子的"；千年血灵芝"；时，菌盖下突然睁开密密麻麻的赤瞳。
暗室石门轰然闭合的刹那，卷轴自动浮空展开。
猩红的丹纹在墙面投下鬼影，小九按经卷指示将药材投入青铜丹炉。
炉内幽火吞噬噬心草的瞬间，整座圣阁突然震颤。
"；对不住了。"；
小九喃喃着捏碎血灵芝，菌丝缠上他手腕时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尖啸。丹炉盖隙溢出的黑雾中浮现出无数人脸。
当他能找得到的最后一份药引"；渡劫修士骨粉"；洒入炉中时，小九咬破舌尖将精血喷向卷轴。
那些朱砂字迹突然活过来，化作锁链缠住他周身要穴。丹炉盖砰然炸开，一颗生着獠牙的赤丹窜出，却被锁链拽着硬生生塞进他口中。
"；轰——！"；
磅礴药力在丹轮炸开的瞬间，小九可以感觉到，天渊剑在发出悲鸣。
本该枯竭的经脉涌出洪水般的力量，却在触及丹田裂痕时骤然反噬。他踉跄着撑住墙壁呕出黑血，飞溅的血珠在壁面凝成一行上古篆文：
丹成七分，生魂未足……
岁欢撞开暗室石门时，正见小九徒手剖向自己心口。染血的指尖捏着那枚仍在跳动的金丹，丹纹里浮动的却不是灵力，而是小九自身残存的精魄。
而她只听得见小九低笑：
"；还差一道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