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吉时,
随着傅家大门缓缓打开,爆竹声同时响起。
但见送亲队伍抬着丰厚的嫁妆陆续从大门出来后,分列于两旁候等。
少时,伴着由远而近震天响的喜乐,陈显阳骑着高头大马,带着迎亲队伍,来至了傅家大门口。
同时,傅天云也在梁妈妈和沈柔雪的相送下,走出大门坐进了花轿。
待送亲和迎亲两支队伍合并好后,即浩浩荡荡的离开了傅家。
……
稽城外,
三里坡,
头戴帷帽的张巧红,已在渡苦的陪同下,在坡顶等候多时。
当她望见女儿的花轿从官道过来时,不禁喜极而泣。
一旁的渡苦见状,遂出言提醒道:“虽然只能远远互望,但母女连心,你们谁伤心了,彼此都是可以感受得到的……”
未待其语落,张巧红已将眼泪给生生的收住,并转头对渡苦一挑眉道:“你是出了家,但到底曾是位秀才,怎这般不会说话?这大喜的日子谁伤心啊?我那叫喜极而泣!”
说话间,迎亲队伍已停留在山坡下面的空地上。
傅天云由丫鬟搀扶着走下花轿后,隔着红纱盖头抬眸望向坡上。
正当她看到母亲的身影后想要掀开红纱时,却被丫鬟给阻止了。
张巧红也很想掀开帷帽清晰的看看女儿,可手刚抬起却又放了下去。
母女俩隔着两道纱对视良久后,傅天云郑重的跪下,给母亲叩了三个头。
陈显阳早察觉到山坡上有人,也料知一定是张巧红,遂示意送嫁妆的队伍先行开道,自己则默默的等着傅天云。
张巧红在受了女儿的叩拜后,即转身就走了。
傅天云忍不住红了眼眶,在起身追了几步又退回来后,略显落寞的重新坐进了花轿。
……
且说陈家这边,
随着吉时临近,受到邀请的一些邻里,已然陆续带着礼物而至。
就在陈子贵夫妇忙着招呼众人期间,傅廷封夫妇和唐敬文夫妇相继携礼到场。
陈子贵夫妇遂将四人请入喜堂就座看茶,陈柏康夫妻俩也在丫鬟的搀扶下来至了喜堂。
众人寒暄间,傅唐两家的仆从先后递上了三份礼单。
傅廷封指着其中一份礼单对陈子贵道:“这是天华的那份,他不得空来,便托我代为祝贺……”
陈子贵道了声谢后,示意一旁的丫鬟将礼单收好。
这时,但听外头传来了仆人的声声通报:“周驸马派人送来玉如意一对、夜明珠一对……姜驸马派人送来七色珊瑚一株、金银梳子一对、碧玉簪一对……福州楚家家主到……”
人随声到,只见楚青潋笑吟吟的走了进来。
陈夫人忙迎上前道:“啊呀~楚小姐真是赏光啊……来来来,快请上座……”
楚青潋欠身为礼之间,挥手示意随行的丫鬟递上礼单后,走去入了座。
……
另一边,
陈显阳引领着迎亲队伍回来嵊县后,先按例前往祠堂拜祖先。
待行过相关礼仪后,在一些乡邻的簇拥下,迎亲队伍往陈家而去。
此时的陈家大门口,丫鬟仆人们已经准备好马鞍和火盆。
待新人至,分别下马出轿后,喜婆递上红绸并高呼吉语:“红绸系同心,牵手到白头……一块檀香木,雕刻御马鞍,金龙携玉凤,花开并蒂莲……高燃三昧火,新人从上过,祛灾祛病祛烦忧……”
直到此刻,陈显阳依旧觉得身在梦中犹如木偶。
傅天云亦有些恍惚,也是在丫鬟和喜婆的提示下应对着每一道礼仪。
随着被喜婆丫鬟们簇拥入门到喜堂,二人开始行交拜天地之礼及喝合卺酒。
……
礼毕,众人至花厅饮宴。
陈显阳在带着傅天云向长辈和宾客们敬了一轮酒后,喜婆丫鬟们便簇拥着二人去了新房。
……
来至新房,待喜婆丫鬟讨了喜钱闹哄哄退出去那一刻,陈显阳才如释重负般的吁了一口气。
随后,他拿起茶来就喝。
喝到一半,他想到了傅天云,遂拿起另一杯茶,转身走至床边递与她道:“那个……天云,忙了大半日,你也渴了吧……来,喝杯茶润一润……”
傅天云犹豫了片刻后,指了指红纱盖头,羞涩的道:“你……还没揭盖头……”
陈显阳晃了个神后,局促的道:“啊,噢~我,我……呃……好,那个,我这就揭……”说着,从一旁的床几上拿过新秤杆,挑落了傅天云的红纱盖头。
继而,他将茶再递上道:“呐~喝吧……”
傅天云低着头,接过茶来喝了一口。
但听陈显阳没话找话似的问出一句:“那个……你饿不饿?”
傅天云摇了下头后,想说什么却又没开口。
陈显阳也是欲言又止,挠了挠头道:“嗯……那个……我还想再跟廷封大哥他们喝会酒,顺便让丫鬟给你送些吃的……”说着,扭头就走。
傅天云看着陈显阳匆忙走出门的背影,不由为之蹙眉。
转而,她起身来至妆台前坐下后,将沉重的凤冠摘下。
整理着散开的云鬓,她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自问:“傅天云,你都已经嫁了过来,确定与否,还重要吗?”
这时,随着阵开门声,一名丫鬟端着一托盘的点心走了进来。
她边将点心放到桌上,边对傅天云道:“少夫人,公子怕您饿,命奴婢送点心来……都是您平日里爱吃的,少夫人慢用……”说罢,颔首间退了出去。
傅天云倒是觉得腹中饥饿,遂起身走去桌前挑了碟水晶糕来吃。
……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皓月逐渐悬空。
但听新房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紧跟着是陈显阳大着舌头的说话声:“我……我没醉……你们不用扶我……”
傅天云听到陈显阳声音的一瞬间,忽感一阵没来由的紧张。
一记开门声后,只见两名仆从扶着醉醺醺的陈显阳走了进来。
傅天云遂略显局促的站起身,将陈显阳扶到床沿边坐下。
同时,有丫鬟端来了热水和手巾。
傅天云刚想示意丫鬟递热巾给自己,陈显阳忽拉住她的手,道了声:“天云,我有话对你说……”
语未落,仆从和丫鬟业已知趣的退了出去。
陈显阳打了个酒嗝后,醉眼迷离的看着傅天云道:“天云,你真美。能娶到你,我很开心……”说着,伸手去挽了下她的鬓发碎发。
傅天云先是侧眸瞥视陈显阳的手从自己的鬟旁掠过,然后将目光投向其脸上。
看着面泛酒晕且笑得略显憨态的陈显阳,傅天云心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而陈显阳,在受到酒力的影响下,牵动了对傅天云的那份情愫,喉头滚动间,慢慢挨近其脸庞。
傅天云紧张的微一偏头,但身体并未见移动。
倒是陈显阳,在几乎贴到傅天云的脸庞后,却露出了迟疑。
二人像中了定身咒般静止了片刻后,陈显阳的脸上掠过一抹局促且无奈的笑意。
随即,他将身体调整回之前的坐姿,一脸认真道:“经历过后,我等到了这一刻,我是很开心,但也只是我开心。我不知道你在经历过后,面对这一刻时,你是什么感受……所以……”
说到此,他咽了下口水后,吞吐着继续道:“为免后悔……在你没完全准备好之前……我们,我们暂且做人前夫妻……”
闻听此言,傅天云先是一愣。
转而,她以略带不置可否的眼神看了陈显阳片刻。
而后,她状似轻松的吸了一口气,于挑眉间微启唇。
但听陈显阳抢着说道:“天云你放心,在此之前,我是不会强迫你的……这点,我是绝对、绝对,不会像我表哥的……”
谁知,他话音刚落,就见窗外划过一道闪电,紧跟其后是一阵雷声,他即下意识的眼睛向上翻了一翻。
傅天云见状,忍不住抽动了一下嘴角。
陈显阳则边起身走去关窗,边说道:“那个,快下雨了,时辰也不早了……你休息吧……我去书房睡……”说着,便要去开门。
傅天云于寻思间,喊住他提醒似问道:“诶,你若去书房睡,那天明后,丫鬟来伺候时,不见你人怎么说?还有,若是让……让婆母知道了,你如何自圆其说?”
陈显阳闻言,挠着头道:“嘶~是奥……让娘知道了,可不就麻烦了吗……唉,那该怎么办……”
傅天云遂甩出个提议:“那你就打地铺吧!”
陈显阳一听,指着周围和地面问道:“啊?在这打地铺?那不还是共处一室?”
傅天云已明显不耐烦,抓过个枕头,连同一床被子,往地上一扔后,冲着陈显阳呛道:“你不是说你不会跟我大哥学吗?那你就学君子不欺暗室呗……”语落,扬手拍落床帐后,倒头而睡。
陈显阳则一手挠头皮,一手叉着腰,磨叽了好一会儿,才铺好地铺睡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