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酒店房间，阳光透过玻璃门照着原木地板，洁白松软的被子垂下一角，在地面投下一道温润的阴影。
阳台上的小猴子跳下栏杆，趴在紧闭的玻璃门上挠了挠，见没人理他，转身跑掉。
方颜大马金刀坐在屋里的沙发上，两臂交叉，气势全开。
苏让坐在她对面，两人身前的小桌上依次放着方颜的手机、方颜的身份证、方颜的钱包。
方颜瞪了苏让一眼，一时没想好开场白，索性捡起自己的钱包清点。
两年前的钱包里没放什么贵重物品，除了她的身份证和银行卡，就只有两张没用掉的百元大钞。
方颜拿起新手机，找出苗东东和水月大师的号码，将自己的银行卡号挨个发了过去。
他们都有酬金没付完，只是她一直没回家，也不记得银行卡号，才拖到现在。
发完卡号，方颜觉得心情好了些，抬眼看向苏让。
苏让平静地坐在她对面，阳光照在他侧脸，衬得他整个人都暖融融的，露出一种难得一见的顺从。
“说吧。”方颜拿出兴师问罪的态度，只差没将两只脚架在桌子上，“为什么藏我的东西……还不还。”
“我没想到会在机场遇见你。”苏让道。
“我也没想到会在机场遇见你，”方颜笑笑，“但这和你藏我东西有什么关系？”
“我没想好怎么解释。”苏让的嘴唇几乎没怎么大动，回答倒是很流畅。
方颜继续微笑：“解释什么？”
“关于我手上怎么会有你的东西。”苏让看她一眼。
“说你来过c市很难吗？”方颜轻轻咬着牙，想起自己刚回人界那晚，可怜巴巴找不到住处，差点就要以流民的身份去派出所找警察叔叔求援。
她如果早知道自己的身份证在苏让手上，哪会这么折腾。
“是我想岔了，”苏让看着她，“我怕引起你反感。”
方颜压着情绪：“我反感你什么？反感你是我前男友？”
“嗯。”苏让点点头，仿佛丝毫没听出她话里的反讽，眼神极其认真。
方颜停了几秒，深吸一口气。
她确定了，前男友或许算不上渣男，但一定是个白痴。
她敲敲桌子，试图唤回对方消失的智商：“如果你在我需要的时候拿出身份证，我感激你还来不及，反感你什么？我是白痴吗？”
“你不怕我死缠烂打？”苏让问，“看到你的东西在前男友身边放了两年，你不害怕？”
“我……”方颜将脏话咽回去。
“好吧，咱们来捋一捋，”她沉住气道，“咱们分手了，我的东西被你捡到，你将它还给我，这有什么问题？”
难道这不是一件助人为乐日行一善的好事？怎么从苏让嘴里说出来，他就像个骚扰女性的变态？
“因为你分手以后并不待见我，”苏让的语气很平静，“如果我贸然将你的随身物品拿出来，你真不会以为我是个跟踪你的变态？”
方颜沉默了一下，想了想自己当时的态度，她面对他的反应有那么糟吗？
“而且我必须承认，我当时并不希望你住去别的地方。”苏让再次开口。
方颜被他的坦率震了下。
“你该不会抱着，我无处可去就向你借宿的打算？”方颜顺着他的思路往下想，看苏让的眼神变得无比复杂，“苏让，你是有点变态。”
别的不说，单就这脑回路，苏让的智商都喂了狗吗？她怎么可能放着警察叔叔不选，反而选两年未见的前男友，这又不是偶像剧。
苏让看她一眼：“我还没这么蠢。”
这话让他在方颜心中恢复了一点人设，然而不等方颜松口气，他又道：“我知道苗东东会邀请你。”
方颜：……
方颜现在就想打电话给苗东东，问他是不是和他表哥串通好的。
不过想想苗东东的性子，他清楚她和她表哥的关系，又听说她出行不方便，作为家里开酒店的小少爷，苗东东肯定乐于出手帮忙。
“我住酒店付了钱的。”方颜强调。
苏让垂下眼，低低笑了声，大概在他看来，她的脑回路也很清奇。
“没错，”他的声音很轻，“所以我一直在找向你坦白的机会。”
“我不信。”方颜皮笑肉不笑，“从我回c市开始，我见得最多的人，除了苒苒就是你，你怎么可能找不到机会？”
苏让没有立刻回答她的质问。
他朝前倾了倾，注视着方颜，缓缓道：“我怎么可能找到机会？”
方颜愣了愣。
“要向你解释东西怎么在我手上，就得解释两年前的事情，”苏让笑了笑，“昨晚你的反应，和我想象中一样。”
他两年前就喜欢她，却从没有明白告诉她。
她向他提出分手那天，他正在前来见她的路上。
如果他早一点，如果她晚一点，他都不会成为她的前男友。
可世界上并没有这么多如果。
他的无知，他的冷漠，都让他在两年前付出了代价，吃过一堑的他，在两年后并不想再来一次，可惜他的克制并不成功，他明知方颜会有什么反应，还是向她过早吐露了心声。
不出他所料，他曾经喜欢她这件事，不但不能让对方感动，反而暴露了他的幼稚。
无论过去如何，方颜和他之间隔着两年的时光。
这两年里，方颜完全可以没有他。
方颜听了苏让的回答，花了几分钟认真思考。
苏让说得好像没有错，但又好像哪里都有错。
不过眼下的重点是——
“你为什么会捡到我的东西？”她抛开所有乱七八糟的想法，直击重心。
既然这些东西都在苏让手上，说明他那天的确到了c市，而且是第一时间到达了现场。
“你怎么知道我在哪儿？”方颜又问。
“我知道你的时间安排，”苏让道，“猜到那天你会和你师父出任务，然后又找人打听了下你们可能会去的地方。”
这段话蕴藏的内容太过丰富，方颜不得不再次出声打断。
“等等，”她面无表情，“所以你两年前就知道我是玄术师？”
苏让顿了顿：“是。”
“很好，你当初骗我要相信科学，就是为了看我着急对吧？”方颜在心里的小本本记下一笔，“你继续。”
苏让看了看她。
方颜似笑非笑：“别担心，我不翻旧账。”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坚决，听上去毫无可信度，苏让沉默两秒，才继续道：“那天你发消息的时候，我就在附近。”
方颜下意识盯住他。
他就在捉妖现场附近？
她记得自己发出消息不到三分钟，就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卷入山海界，那么那段时间他在哪儿？
他有没有看到她消失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