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李嘉多么不情愿,多么讨厌桂忠,皇上直接下了圣旨,由桂忠总管领侍大权。
他已经不算是奴才,可以向皇上称“臣”了。
桂忠上任第一天,到五路兵马营巡检,一名校官迟迟不到。
桂忠坐在营帐内,板着脸,也不喝小兵送上的热茶,等了半个时辰这人才来。
校官报上大名,原是姓曹的。
桂忠冷冷看着他,只问了一旁站着的副官道,“不把长官放眼里,迟到不认罚,该如何惩处?”
校官十分轻蔑,“阉人,敢打我?曹家你可惹不起。”
桂忠轻轻吁口气对副将说,“二十军棍,敢放水你替他受。”
桂忠对集合起来的武官道,“如今皇宫归本公公管,那本公就要尽职尽责。别和我说你姓什么,本公只效忠皇上。”
他的声音在校官的惨叫声中清晰、有力。
也传递出一个无声的信息,宫中快变天了。
……
李嘉赶来想救那校官时已来不及了,他不止被打坏双腿,还被就地贬职。
李嘉本就与桂忠不和,眼见这个小人因为皇上的宠信,越走越高,越来越红,不得不低头说好话,请桂忠高抬贵手。
此时他仍担负监国之职,求着谁那是天大的面子。
桂忠毫不买帐,拒绝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桂忠不敢徇私,请六王好自为之。”
桂忠办事素来利落,不几天,将五路军内的侍卫队长全部换成没有后台之人。
大家都是常混官场的,心中清楚长官的意思。
换过队长后又换了高级武官。
很快,五路军中与曹家有关之人全部被边缘化孤立。
……
李嘉无计可施,领侍卫内大臣直接受皇上管理任命,只听命于皇上,他想干涉都伸不进手去。
何况他又素与桂忠不和。
进出宫门查腰牌都查得比平时紧得多。
他心中紧张,早朝时,皇上又夸他政务处理得好令皇上放心。
……
慧儿派人盯了汀兰殿七八日,看到桂忠只去了两次。
贞妃把目光停留在最后一页,眼睛盯着桂忠的名字。
“小姐,桂公公到汀兰殿次数不算多,有什么好奇怪的?”
“你不懂,他现在是皇上的心腹加权臣,这样的一个如日中天的大太监,三四天去一次汀兰殿……你竟说不多?”
“我猜外头等着见他的官员都能排到一个月开外,什么了不起的大事,要他一个当红的大人物亲自去汀兰殿?”
“若有人能识破我所布下的局,也只有这位公公了。”
“静贵人将雪胆玉髓瓶献给皇帝,皇上允了,也就是说皇上放下了与安宁侯的心结。”
“其中关系不简单啊。”
……
安宁侯走后,静贵人叫人去请桂忠,说自己殿上有处漏雨。
桂忠便知这妮子找他有旁的事。
去了之后,静贵人谢了桂忠帮她这么多忙。
她拿出洗净的手帕交还给桂忠,“大人的手帕,上次被我弄脏,我洗干净烫过了,现在还给大人。”
桂忠接过帕子,上面一股陌生的草植香气。
静贵人吭哧半天才说了句,“谢谢你。”
桂忠走出汀兰殿,展开帕子,洁白的帕子角上,多出一枝翠绿欲滴的竹叶。
他看了半晌,将帕子折好放入怀中。
自从推测出雪胆玉髓瓶的局出自贞妃之手,凤药留心了贞妃。
发觉和自己想的不同,贞妃并不大到娴贵人的未央宫。
贞妃不爱串门。
除了做了份内之事,她几乎在紫兰殿中不出门。
凤药借着送东西的机会到未央宫去。
娴贵人不懂为什么,前一段时间待她还很亲热的贞妃姐姐,这段时间总推说身子不适,几次不愿见她。
她又不耐烦和兰贵人静贵人来往,所以在宫中格外烦闷。
凤药陪她说了会儿话,在她殿中逛了逛,并未发现任何异常。
只闻到线香的气味。
“贵人少用香料,孕中用香对胎儿不好。”
凤药提醒。
娴贵人笑道,“其实我只每日清晨拜一次观音,求菩萨保我腹中孩子健康,佑我顺利产子。”
凤药的目光落在殿上摆的观音。
她认得这座观音,原是放在皇上屋内的。
既然是皇上的东西,应该没问题。
又听娴贵人道,“我这孩子呀有佛缘,每次上香时都会在我腹内来回动弹,可有趣了。”
凤药皱皱眉,临走时,她向娴贵人要了平时拜佛用的线香。
请杏子看过这香,说香料没任何问题。
凤药仍然不信贞妃会眼看着娴贵人顺利产子。
过了两日,黄杏子在登仙台遇到两人,分别为她们诊过脉,当时没说男女。
但两人的胎都像男胎。
胎儿再大些,太医也能断出男女。
贞妃会看着另一个女子也生下皇子?
还是她也在等,要是娴贵人怀着公主,便放其一马?
又或者雪胆玉髓瓶事件没得逞,贞妃消停了?
……
紫兰殿内,贞妃悠闲地给自己养的兰花浇水。
她懒洋洋问慧儿,“黄家哥哥可有消息?”
“想必快了。”慧儿为自家小姐收拾衣物。
“正好我也歇够了。”
贞妃拿起剪子将多余的兰花枝剪掉,把剪子扔到一旁。
“小姐,奴婢查过了,是桂忠公公建议静贵人把那对花瓶捐给藏宝阁的。”
“真是他啊。”她幽幽叹口气,“静贵人怎么运气这么好,会得到桂忠这样的人相助?”
“两人会有什么关系呢?”
“也许只是随口建议罢了,小姐想的太多。”
“绝不可能,桂忠从一个小太监爬到现在的位置,他说的每句话都不会是随意的。”
“可惜这样的人,不站在我这边。”
她久立窗前,思索良久,喃喃自语,“这样的高人不为我所用太可惜,无论如何,我们都该给彼此一个机会。”
这日,桂忠带着一众小太监,先来紫兰殿给贞妃送紫貂大氅。
这是内造的新货,只有孕的贞妃与娴贵人得了。
朔风阵阵,酝酿着一场大雪。
桂忠虽是板着脸,但心情愉悦。
带着个小太监进入殿内,呈上新的大氅,并两个鎏金花卉铜手炉,十篓银丝无烟炭。
还有一些新鲜少见的果子。
“别的倒好,手炉既是有两个,替我送一个给静贵人吧。”
贞妃黑漆漆的眼睛望向桂忠。
桂忠对小太监道,“听贞妃娘娘吩咐。”
小太监将礼品中的手炉取出一个。
贞妃听到外头似乎有狗叫,走到窗边向外张望,见外头等着的众多小太监里,有两人各抱一只小狗。
“公公如今不同往日,还能亲自到宫内传旨,真是后宫众姐妹的荣幸。”
桂忠微微躬身,并不答话。
“不知以公公现在的身份,可否容本宫单独说几句话?”
桂忠手一挥,小太监低头退出紫兰殿。
殿内只余慧儿伺候。
“慧儿是我从家中带来的丫头,我只信她一人,公公可以放心。”
桂忠只如没有慧儿这个人存在,只对贞妃道,“娘娘有话请讲。”
“公公似乎有意偏袒静贵人。”贞妃用了“似乎”但语气十分笃定。
桂忠莫名心中一紧,他一直认为自己很谨慎。
对静贵人上心的同时,也对娴贵人格外照顾。
就是为掩人耳目。
这样贞妃还是看出了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