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实际上已经不是第一次社死了，但是，在亲友面前社死，和在自己尊敬的师长面前社死还是有区别的。
就好比现在，如果这么一出戏是放在了景元，丹枫他们身上，他最多也只会不好意思，一瞬间回头也就忘记了。
毕竟，不过是黑历史嘛……谁手里没有一点自家至交好友的黑历史了？
不过，如果换成眼前的人——他心里已经尊称“拉帝奥教授”的老师，自然而然是把对方放在了老师的位置上。
现在闹出了这么一场乌龙，如何不让应星尴尬？
连同耳根一起涨红脸的应星，努力开始尝试自救。
“没想到这么巧啊……咳咳，那个，拉帝奥教授，您来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办吗？只有我可以帮忙的地方，请一定不要客气。”
“……你还是别用敬称了。”
维里塔斯·拉帝奥摇了摇头，听到应星的称呼之后，他浑身上下就有一股子说不出的别扭。
见应星似乎要拒绝，他不得不又增加了一句。
“难道你也想听我一口一个‘应星’先生的称呼吗？”
“不……”
“那我们就正常交谈即可。”
“拉帝奥教……咳，拉帝奥？”
“你也可以称呼我为维里塔斯。”
似乎看出了应星的不自然，拉帝奥如此开口。
不得不说，冥冥之中，应星似乎不知为何总是把“拉帝奥”和“教授”两个词绑死了，换了个方式之后舒服了不少。
“维里塔斯，你这次来空间站……”
“只是站在公司的立场，近距离观察一下『大聪明俱乐部』的会员如何将公司的财产挥霍一空。”
维里塔斯·拉帝奥下意识恢复了平时说话的口吻，不过在说出口之后，又似乎觉得有些不妥。
作为一个自小被大家公认的“天才”，他又怎么可能不对传说中的天才俱乐部产生过期待和向往？
不过很遗憾，他并未受到那位“博识尊”的接见，自然也没有能够加入其中，曾经他也的确在意过这件事，就算直到现在他也无法完全释怀。
只是，天才俱乐部的成员们并不喜欢过多的社交，并不喜欢把自己的成果到处交流或者炫耀，甚至很多他们自己做出来的研究，都会被扔到不起眼的角落里。
曾经的“联觉信标”和“超距遥感”就是如此。
还是被公司发掘了价值，从天才的留下的资料中复原了这两样技术，这才有了全星际没有了语言障碍，可以如此便利的交流，也有了全星际都可以使用的网络。
对于这么一群神秘的天才，外人都很难不起好奇心，更别说拉帝奥这样的学者了。
只是，有些毒舌的他完全说不出“想要见见天才们”的话，只能这么委婉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了——他也想见见那些天才的研究成果们。
——说起来，这位新加入的应星，应该是已经有了巨大的研究成果才会被博识尊认可吧？
比起其他几个出了名不好打交道的存在，这位“新人”似乎倒是很平易近人，而且也对他好感度不低。
然而，天生的性格使然，让他不自觉就语气带了嘲讽的意味。
大多数人都是无法习惯他的说话方式的。
不过很显然，应星却并不在这行列。
听了拉帝奥的话，他竟然还赞同地点了点头。
“我大概明白了……这的确挺有必要的。我不得不承认，很多时候投入大量资金的研究成果并不一定能够转化成利益。”
就好比他的【虚数能量炮】吧，应星虽然弄出来了，但是他又不好把这玩意儿卖出去，只能砸自己手里了。
好在，他也没有投入大量的经费和精力在其中，只是灵光乍现得到了正解，也不算亏。
没有想到应星竟然会这么说的拉帝奥惊讶地挑了挑眉。
尽管他刚才在交谈中就觉得对方和刻板印象中的“天才”并不一样，却没想到对方会这么说。
如果是那位黑塔女士的话，恐怕会直接来上几句“我研究的意义，你们这群凡人根本不懂”“夏虫不可语冰”之类的。
不，不对，更有可能的是那位女士根本不屑于去解释，而是会蔑视的给他一个眼神就转身离开吧？
察觉到拉帝奥的惊讶，应星摇了摇头。
“公司本就是为了赚取利益而存在的，我可以理解……虽然我也不太精通谈判，但是所谓的合作，不就是要找到双方的平衡点吗？”
“你说的不错，如果天才们都可以像你这样通情达理的话，想来公司的工作量会减轻很多。”
“这个不重要，你现在忙吗？”
应星对于公司的事情不怎么感兴趣，他更在意的是拉帝奥本身。
对于这位博学多才的教授，他挺想和对方多交流一番的，他想要交这个朋友！
正好，现在眼下就有个不错的借口。
“维里塔斯，我记得物理学、工程学、计算机学方面都颇有建树，有没有兴趣和我一起来做个小手工？”
一起合作搞点小手工作品，不就是增进感情和了解的最佳方式吗？
“当然有兴趣。”
维里塔斯·拉帝奥看着应星，把原本准备去拜访艾丝妲站长的日程又往后推了推。
公务哪里有去和新晋天才做小实验更重要？！
他倒是要看看“天才”的能力。
自有一番傲气的拉帝奥觉得就算自己和天才们有差距，但这差距应该也不至于大到他无法理解，或者无法打下手的地步。
……
“所以，你说的‘小手工’……是一台虚数能量反应堆，还是能量运行高效，体型却微小版的？就现在？立刻马上？”
“嗯，没错，我答应黑塔帮她把这个做出来，毕竟她的模拟宇宙太烧钱了，这样能省下不少实验的能源费用。”
想了想，应星意识到“冤大头”金主的代表还在旁边，咳嗽了声。
“咳，我的意思不是让你们缩减经费，我是说，她可以把这笔经费用到其他更重要的地方。”
“……”
“放心吧，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的，黑塔给我的实验室设备很齐全，而且都是最先进的那一批，无论缺什么零件都可以马上生产出来。”
“……”
拉帝奥沉默，他震惊的根本不是这个好么？！
黑塔的实验有多烧能源他是知道的，尽管不能完全明白原理，但是如果真的能够达到应星给他看的图纸的效果，哪怕只有百分之八九十……
就像是在内燃机出现之后，蒸汽机被逐步代替一样。
比起现在使用的能源，汲取虚数能量而造就的反应堆成本消耗更少，供能更高，现在看来成本也不算太贵。
如果等技术更加成熟一点，那么拉帝奥毫不怀疑，全星际就要掀起一股能源革命了。
其中会对现有的能源提供商产生什么冲击就不说了，里面的利润也大的可怕。
拉帝奥看着随手把图纸丢给自己，就开始认真投入到工作中的应星，神色复杂。
那是他在遇到对方之后，第一次如此深刻的感受到了“天才”的含金量——这么一个可以说是蕴含了无数财富，甚至能够改变星际能量资源格局的东西，对方就随手扔给了自己？
在应星脑子里，想的也就是帮朋友一个忙，顺手搞个能源反应堆帮助对方实验？
拉帝奥张了张嘴，很想问些什么，却又最终闭上了。
至少，等到工作结束之后再说吧……
而且，如果这项技术真的被推广，恐怕就等同于革命了现在所有的旧有能源，动荡太大，甚至……
拉帝奥想起了某些不太好的过去——有了这项技术的强大供能，也许某些可怕的远超现在技术的超级武器也能够以此为依托制作出来。
嗯？等等……好像……
拉帝奥不动声色地看了眼应星。
投入到工作中的应星在把设计图和某些记载着知识的资料给拉帝奥之后，就埋在了工作中，投入的样子直接让他忘记了房间内还有个人，也忘记了他本意是想要“合作”。
因此，拉帝奥得以慢慢再度翻阅这份材料，越是看下去，他就越是心惊。
不仅仅是因为上面记载了许多吸引他的知识和新颖的公式，更是因为，以他的智慧在细细探查之后，发现了些许端倪。
那部分资料与其说是为了研究能源，不如说是为了研究某个器械而专门设计出了相对应的能源反应堆——他看的应该是其中的一部分。
那么，也就是说……
拉帝奥微微蹙眉，最终却只是无声叹息，一起投入到了工作中。
就像是他所想的一样，哪怕在“创造”“创新”的领域他无法做到和那些顶尖天才们一样，但当对方把答案和过程都放到他眼前的时候，他就能够迅速理解并且学会。
在维里塔斯·拉帝奥的协助下，应星比预计更快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
当测试完毕，发现被他命名为“虚数能量堆”的存在的确能够达到他对黑塔保证的效果的时候，应星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忽视了什么。
“对不起，刚刚不小心把你给忘了，我投入工作的时候很少能注意到外界。”
应星有些不好意思地看着拉帝奥眼下的黑眼圈，良心隐隐作痛。
他好像把对方当劳动力使唤了很长时间啊！
应星心虚地看了眼时间，他们已经连续工作了四十多个小时了，难怪对方一脸憔悴。
“安神定志！”
应星给拉帝奥刷了技能。
“实在是抱歉， 维里塔斯，是我没有把握住分寸……我的能力应该会让你好受些，不过这无法代替休息，不如你还是先休息一下吧！”
想到对方似乎还有公司任务在身，应星满怀歉意开口。
“之后我一定会尽全力协助你的工作，争取让你早日完成任务休假的！”
“……”
维里塔斯没有拒绝这个提议，他觉得自己可以给应星的资料更新一下了——对方的种族绝对不是普通人类！
不然的话，这完全无法解释精神高度集中了那么久，对方竟然还容光焕发！
实验室内有空间站配备的休息舱，应星殷勤地想要扶一把摇摇欲坠的拉帝奥，却被拒绝了。
“这点路我还是走的动的……不过，我必须要再提醒你——”
“什么？”
“你是星穹列车上的无名客吧？你们应该也受到了家族的邀请，下一站的目的应该是匹诺康尼没错吧？”
“确实如此，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倒是不算……”
拉帝奥躺入了休眠仓。
“有一个麻烦的家伙，他本来应该是直接前去匹诺康尼‘谈生意’的，不过他现在先拐道来空间站了。”
“冲着我来的？”
在拉帝奥开口的时候，应星就知道对方肯定是冲着自己来的，要不然拉帝奥没必要特意提醒。
不过，能公司去谈生意，还被拉帝奥特意提醒的人？那肯定是个人才吧！
应星脑海里，不知道怎么闪过了自己在摩拉克斯面前，面对一堆商业问题而落荒而逃的自己，眼神不由得闪了闪。
“他是公司的高管？很有能力的那种吗？”
“……劝你不要起多余的心思。”
拉帝奥闭上了眼睛，淡淡开口，说出了最后的忠告。
“哼，算是好心提醒你一句吧——那是个从未失手的赌徒。”
“明白了，除非必要，我对打赌不感兴趣。”
应星是真的不喜欢赌的，他更喜欢十拿九稳的事情。
虽然，在穿越之后，他其实已经赌了不少次，那都是被逼无奈之下的选择。
所以，他才说不喜欢打赌——除非逼不得已。
这么说来，如果要正常挖角一个公司高层，也的确是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应星可没有办法提供比公司更加优厚的待遇。
不过，如果只是让公司的精英欠自己点儿人情，比如说打个赌什么的，或许能让人帮自己谈判去？
再不济，做几个可靠的商业方案也行啊！
这一刻，应星的眼睛亮了起来。
将近肝了两天两夜，却一点儿都不困的应星礼貌地告别了拉帝奥，准备去会会那个冲着自己来的公司高层。
这不瞌睡了就来枕头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