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人们知道陆远让沈烈这么做多半是在救人，但从来就没听说过还有这种救人的法子，嘴对嘴的吹气，按压人的胸口就能把人给救活吗？怕不是在借救人之名行猥亵之便吧，当下便议论纷纷，指指点点起来。
“哎呦唉，这是在干什么，胡闹，真是胡闹，陆猎户又不是大夫，他懂个屁的救人。”
“人不是大夫，但是个有见识的，说不定真就知道救人的法子呢，试一试又没损失，死马当活马医，好歹是一条人命。”
“我不信能救活，肯定是唬人的。”
“就算真的救活了，素哥儿的名声也坏了，沈烈可是个汉子。”
……
陆远不管别人说什么，只是盯着沈烈继续重复急救动作。
云秋梧心里的震惊一点不比别人少，但他相信陆远，更希望李素真的能被救活，因此有人在他耳边阴阳怪气，说三道四他只当听不到，理都不理，只觉得这些人很多事儿，嘴巴碎得很。
不知过去了多久，就在众人都以为肯定是没救了，昏迷的李素忽然有反应了，吐了一大口水出来，整个人也渐渐恢复了意识。
“活了，居然真的活了，我还是头一次见到落水的人能活的。”
“可不是嘛，稀奇得很。”
“我就说人陆猎户是个有见识的吧，还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有真本事，素哥儿这不就留了一条命。”
……
沈烈紧紧抱着失而复得的心中所爱，根本不愿意放开。
“你要吓死我了，素哥儿，你怎么这么傻啊，干啥去跳河?”
他和素哥儿一起长大，是知道素哥儿会水，水性好的。
他跳河去救人的时候，以为是有水草绊住了素哥儿，可根本没有，是素哥儿自己不想活着，任由自己往水里沉下去，俨然就是在自寻死路。
沈烈想不通李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放弃自己的生命，明明他们都说好了，约定好了下半辈子要一起过。
李素双眼黯淡，眸中一丝光彩都没有。
他没回答沈烈的问题，只是喃喃道：“你不该救我的，让我死了多好。”
他等不到沈大哥攒够彩礼钱娶他的那天了，因为他已经被卖给别人当小侍了。
当小侍啊，也许咬牙熬一熬，还是有活路的，是听说有不少小侍年纪轻轻就死了，但也有些岁数长的。
可他实在是不想再熬了，他没有熬下去的理由，不知道该为谁熬下去。
以前爷爷在，爷爷疼爱他，他想孝顺爷爷，回报爷爷的恩情，后来爷爷不在了，沈大哥说要娶他，娶他回家做夫郎，一起过日子，所以再苦再累他都熬下去。
他告诉自己，只要熬到离开李家，沈大哥来娶他的那一天就好了。
可是他永远都等不来那天了。
一旦给人当了小侍，他和沈大哥这辈子都不能在一起了。
哪怕是被厌烦了，玩腻了的小侍，也只有被送人，被贩卖的份，不会有自由的。
他把身子给了沈大哥，哪怕不是以沈大哥的夫郎的名义，但他已经知足了，了无牵挂，可以安安心心地去死了。
为什么还要救他呢，让他回到这个对他残忍无情的人世间。
或许在被自己的父母遗弃的时候，他那时就死了，还要好些，不是说早死早投胎吗，不用受这么多年的苦。
“胡说八道，我不许你死，你死了，我怎么办？”
沈烈说得咬牙切齿，眼中却有热泪盈眶。
虽然天气不冷，但李素和沈烈两人身上都是湿的，时间长了，有可能会生病，陆远见一时半会儿的应该也理不清那些弯弯绕绕，索性道：“行了，有什么话留着以后再说，各自回家换衣裳吧 ，小心着凉。”
就在这时，闻讯而来的李夫郎看到还和沈烈抱在一起李素，又听到个别人的指指点点，脸色一沉，上来一巴掌就扇在了李素脸上。
“我打死你这个不要脸的哥儿，定了亲还和别的汉子抱在一起，丢尽了李家的脸。”
“你不是要跳河吗？去跳，现在就去跳，不如死了干净。”
李素愣愣的，任由李夫郎骂个不停，一声不吭，像是个没有灵魂的木头人。
“我说李夫郎，素哥儿虽然不是你亲生的，到底是个懂事的孩子，人才刚活过来，你就叫人去跳河去死，你这心肠太毒了些吧。”
“我看呐，素哥儿好好地突然跑去跳河，肯定又是被你磋磨了，受不了了才想死的。”
有知道些许内情的嗤笑道：“还好意思说是定亲呢，素哥儿是被你卖了，不知道你收了宋家多少银子，把素哥儿卖给宋少爷做小侍，李夫郎，你未免太没良心了些，素哥儿尽心尽力地伺候你们一大家子，连个好归宿都不给人找一个。”
李夫郎脸色愈发难看了，气得快要跳脚，恶狠狠地瞪着那几个说他不好的人。
“再乱说，撕烂你们的嘴，我李家的事情，轮的着你们这些外人指手画脚吗？素哥儿是李家养大的，别说是要他给人当小侍，要他去死都是应该的。”
“宋少爷看得上他是他的福气，到了宋家吃香的喝辣的，不比嫁个地里刨食的庄稼汉强多了，我是心疼他才给他找了这么条好出路。”
众人也不是傻子，纷纷面露鄙夷，哄堂大笑。
还吃香的喝辣的?骗谁呢，要是讨素哥儿做夫郎还差不多，不是夫郎，大户人家的小侍就是个任人取乐的玩意儿，比奴仆还不如。
要真是好出路的话，李夫郎自己不是生了个哥儿吗？咋不让自己的亲生哥儿去宋家给宋少爷当小侍，享福还轮的着素哥儿?
简直是笑话。
李夫郎想到自己连宋家的银子都收了，今天晚上宋家就要来接人了，结果却出了这档子丑事，又是跳河又是光天化日之下和汉子搂搂抱抱，李素的名声是彻底没了，这要是让宋家知道了，不知道该有多生气，心里对李素是恨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