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身殿内,庆皇面对着两千万两白银的巨大成本,明显陷入到沉默了。
哪怕黄河每年的泥沙,能堆积出数万亩的土地。
然而也增加不了国库一年的粮食总收入。
“广宁城在修一座高楼,很贵?”
庆皇不免问着秦风。
无论高楼还是大坝,都是钢筋混凝土的产物。
那能极大的加快建造速度。
而且相当的坚固。
“预计得花费一千五百万两,而且这只是初期预算,兴许更贵。”
“一千五百万两?只为了建一座大厦?”
“这与商纣王修建摘星楼,有什么区别?”
哪怕庆皇再有心理预期,也没想到,辽地修建的高楼,竟然要这么多的钱!
简直难以想象。
“父皇不能这么算,广宁城的那座高楼,是因为广宁城生产物资过剩,并不会影响到百姓的日常生活。”
“而且这一千五百万两的银子,也是换算成白银的结果,对于广宁城来说……”
“这算不上太多。”
广宁城工业化后,生产力得到极大程度的提升。
放在大庆要举国之力干的事儿。
广宁城靠着区区不足千万的人口,甚至只需要动用几万几十万人的力量,便能完成。
而朝堂想要做同样的事儿,至少得花费近百万甚至数百万的人力物力。
“咱无法理解。”
庆皇想到广宁城诞生出的诸多事物,简直如同奇迹一般雨后春笋般的冒出来,也无法想象。
花费如此巨大的代价修建一座高楼。
怎么对于老六来说。
似乎不痛不痒。
而且辽地修建的那仅仅只是一座高楼吗?
还有在铺设铁路!兴建诸多工厂,开垦农田,修缮道路等等等等!
这基本上是同时在做!
就这些事儿,哪怕放到朝堂来做,对于天下的百姓来说,也将是一场极大的透支!
可辽地似乎并没有因此受到影响,反而越发的繁荣。
是因为动用了大量矿工的原因吗?
庆皇也无法想象。
“父皇,别看儿臣那座楼费用高达一千五百万两,可实际上有一半的钱,都用在了工人的工钱上。”
“修好那座楼,工人能从中赚到很丰厚的报酬,他们修建起来便更加的主动。”
“而给朝廷修缮工程,全是征发的劳役,不单单没有工钱,甚至不让百姓自备干粮就不错了。”
秦风很清楚这其中的差异。
对于封建皇朝来说。
征发劳役,那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了。
等同于寻常百姓,每年都有一个月的时间,要给朝廷或者官府无偿打工。
哪怕这项制度延用了近乎两千年,大庆官府也会管饭了,甚至象征性的给服劳役的百姓一些赏赐。
可终究的,百姓们是不愿意服这劳役的。
拖延磨蹭,那都是难免的事儿。
效率自然快不了!
庆皇听此,倒也沉默了,反应了许久,方才道。
“也就是说,这两千万两的白银,有一半是发的工钱?”
“没有一半,也得三四成,其中大头还在运费。”
“修建大坝的水泥强度很高,哪怕炮弹打上去,都只能留下一道印子,里面的钢筋质量更高。”
“如此一来,这两项就只能在广宁城生产,然后再运送到黄河上游去,这费用基本是最高的。”
庆皇瞪大了眼睛。
“秦地也有冶铁场。”
“大庆的铁矿质量,没有辽地的优质,就算产出了所需的钢铁,性能也远远没有那么优越,最终的结果必然是大坝寿命下降。”
庆皇听得沉默无比。
广宁城的那一套。
庆皇也能用。
但也不得不承认。
朝廷的效率,跟广宁城的效率,根本就是两码事儿。
兴许这是侧重点不同。
朝廷侧重于稳定。
而辽地侧重于快速效率。
但……
辽地一个人能当十个人,甚至一百个人用,这就有些过于离谱了。
一个人,就能生产出大庆几十人上百人才能生产的物资。
就拿大庆最为至关重要的粮食来说。
辽地一个屯子,三十户人家,便能掌管万亩土地。
而在大庆,万亩土地够五百户百姓耕种。
最为关键的。
是三十户人家,一年才能消耗掉多少粮食?只占产出粮食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都会售卖掉。
可在大庆呢?
这万亩土地,勉勉强强养活五百户土地。
能有三分之一左右的粮食剩余下来。
那就已经算得上相当不错了!
朝廷的万亩田地,只是养活了五百户人家。
可辽地的万亩土地,产出的粮食却能养活更多的工人。
这笔账。
庆皇算过很久了,可无论怎么算,都算不太明白。
哪怕他去过广宁城,仍然觉得朝廷跟广宁城的差距,简直跟两个世界一样。
为此。
他将山东划给了秦风来治理,想要从中学一学。
被海水倒灌后,千疮百孔的山东,的确被秦风快速给恢复了,回来时庆皇也过去了一趟,瞧见了山东村镇都有那整齐无比的青砖房。
基本家家户户都一样。
最可怕的。
是整个山东,变化这么大,百姓们并没有任何被透支的样子。
这等驭民之术,庆皇根本学不明白。
“咱可以发动黄河秦地的徭役,不用给工钱,管饭就成,能省下来三成开销吗?”
庆皇想尽办法的节省。
哪怕只省下来三成。
那也是六百万两银子。
能做很多事儿。
只是秦风却摇头。
“为了工程质量,省不得半点。”
“老六你是怕有人偷工减料?谁敢这做,咱就砍掉谁的脑袋。”
庆皇瞪大了眼睛。
这京都城墙上的每一块城砖。
都刻上了各地方砖窑,以及窑户的名字!
若是哪块砖在几十年后出了问题。
朝廷都能追究到那个砖窑,以及窑户的身上去!
大庆的法,不可谓不利。
庆皇治理天下,也素来以严着称。
“儿臣知道父皇是因为没钱,不过朝廷没钱,可让朝廷先打欠条,儿臣先出钱修着。”
“当爹的欠儿子债,这像话吗?”
秦风拱手。
“不是父皇欠儿臣的钱,而是朝廷百官,欠辽地的钱。”
庆皇凝视着秦风。
“你不怕朝廷赖账不还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