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临。
玄武山的鸟兽也安静了许多。
晚饭后，林立站在院子里，眺望着东南角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那是县衙的方向。
一阵凉风舞动着衣摆，林立没察觉到凉意。
“大当家，起风了，怎么不去休息？”
歪子不知何时出现在林立身边，朝着林立目光所至的方向看了看。
天空很黑，什么都看不到。
没有月亮，甚至连星星都躲起来了。
林立收回目光，问道：“二小姐用过晚膳了吗？”
“刚用过！”歪子点点头。
林立看他衣服单薄，说道：“有点冷了，你也去休息吧，我吃多了，消化消化，不用管我。”
“行，那你早点休息。”歪子说完就先退下了。
林立又抬头看向天空。
真的很黑，给人一种伸手不见五指的感觉。
就在这时，一道柔软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看什么呢？”
林立一笑，不用回头也知道是秦玉。
一件披风盖在了他肩上。
他回头笑笑，取下披风披在秦玉身上。
“我不冷，你披着吧。”
秦玉莞尔一笑，整了整披风带子，抬头看向天空，不觉得有什么，转头问道：“哎，你还没说你在看什么呢？”
林立苦笑一声，左手搂着秦玉的香肩，右手朝着天上指了指，“你看，这天黑的，像不像这个世道？”
秦玉一愣，吃惊的看着林立。
她听歪子讲过，林立从小就出生在青云寨，虽然识得几个字，但不曾想，林立居然能将这两者联系起来。
“天道有循环，世道有周期，这不是哪个人能改变的。”秦玉说道。
林立点点头：“嗯，你说的有道理。天黑了，过几个时辰还会再亮，可世道不会自己好起来。”
秦玉再次看着林立，感觉这话不像是从一个土匪的口中说出来的。
“难不成，你还想改变这个世道？”
林立一笑：“不知道，但我知道，这个世道肯定是需要有人去改变的，有时候想想，未必就不能是我自己。”
秦玉也不由得一笑，“作为男人，有一个远大的志向，自然是件好事，只不过……”
林立接茬道：“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我这几个人，就我这几把刀，还不够人家一次冲锋的。”
“知道就好。”
“所以呀，我现在在想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秦玉好奇的打量着林立，这家伙一天到晚怎么那么多事，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秦玉有两次绝好的下山机会，但她都放弃了。
决定留在山上，林立就不打算拿她当外人。
“昨晚在孙家，我答应苍狼寨的人在后院隔岸观火，想让孙家和苍狼寨的人相互损耗，谁知孙家不顶用。”
“眼看孙家的人在前面顶不住了，我就让手下兄弟加入其中。当然，我是叫兄弟们蒙了面的，然后谎称是王启学的人。”
“如果我猜的没错，苍狼寨肯定要去找王启学问个明白，到时候真相大白，苍狼寨必定会协助王启学前来剿匪。”
秦玉一惊：“你当时就没想到这一点吗？你是在玩火自焚知道吗？”
说到后面，秦玉都急了。
林立一笑：“你很在乎我的生死？”
“我……”秦玉不知道该怎么说，说在乎？岂不是让林立占了便宜？可要说不在乎，明明自己心里就不是那么想的。
“不对，你肯定不会这么傻，你是不是有什么计划？”
秦玉反应过来，问道。
那三天在客栈里，秦玉就感觉林立是个有脑子的人，不会想不到这一点。
所以他故意栽赃给王启学，肯定是有原因的。
林立一脸无奈的道：“我哪有什么计划，当时之所以那么说，只是不想苍狼寨的人狗急跳墙，跟我鱼死网破，那样我就太不划算了，都是权宜之计。”
“权宜之计？”秦玉发现自己高看林立了，气得发抖不说，还差点吐血。
“就你这脑子，还想着改变世道，我看你还是先管管你自己的死活吧。”
“气死我了！”
秦玉越说越觉得来气，最后直接把身上的披风扯下来摔在林立身上，“衣服给你，不要了。”
秦玉气呼呼的走了。
林立也是有些傻眼。
咋就突然生这么大的气了？
不过……
这女人，生气的时候，艾玛，好像更美了。
……
第二天一早。
林立刚刚睡醒，还在打着哈欠，歪子就已经打来洗脸水，准备好刷牙用的柳树枝，还顺带端了两碟点心。
“大当家的，昨晚没睡好？”歪子放下点心，放好洗脸水，摆好柳树枝，随口问道。
林立拿起炸毛的柳树枝看了一眼，塞进嘴里，吱了几下，漱了漱口，说道：“睡的还行，就是感觉还没睡醒。”
歪子道：“肯定是前天晚上在孙家累的，昨晚没睡够，一会儿吃些点心，接着睡就是了。”
“算了。”林立摇摇头，胡乱洗了把脸，问道：“夫人起来了吗？”
“夫人？夫人早就起来了！”歪子忽然想起了什么，“刚才有兄弟说，夫人起来就去寨子门口那片斜坡上发呆了。对了，就跟你几天前发呆的样子一模一样。”
“哦？”
林立惊奇的叫了一声，从桌上断气一盘点心就朝外面走去，“我去看看夫人，你不用跟着了。”
林立来到寨子门口，一眼就看到了秦玉。
“夫人，这么早？”林立笑笑，走了过去。
秦玉回头看了一眼，冷漠的脸上没有理睬林立的意思。
林立嘿嘿一笑：“还在担心我呢？来，先吃块点心。”
林立拿在手上，想喂给她。
“你怎么还有心思吃东西呢？你知道吗？我昨晚一夜没睡！”秦玉惶惶不安的说道。
林立道：“为什么？担心王启学上来剿我？放心，他没那本事。”
秦玉道：“总归你不该惹他。”
“是是，我错了，你先吃点东西吧。”
秦玉接过点心，刚要放进嘴里，结果又放回到了碟子里，“算了，我吃不下。”
“行吧，那就等饿了再吃。”林立索性也不勉强她了，转移话题问道：“一大清早来这看什么呢？”
秦玉抬手指着眼前这一片开阔的斜坡，问道：“这片地都是你们青云寨的吗？”
林立点点头，随即纠正道：“不是‘你们’青云寨，是‘我们’青云寨。”
秦玉不去纠结这些，又指了指斜坡不远处的一片地：“那里种的是什么？我看着像是药材。也是你……我们的？”
“那片不是，那是神女寨的药园子。”林立介绍道，“她们神女寨背靠分水河弯，门口就是咱们看到的药园子，位置倒是极好，就是地方太小，一群大小娘们很少下山，就靠着分水河和这片药园子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