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东西…真的应该交给我保管吗？”
“那当然，这是你的记忆，除了你还能交给谁？”
威尔逊把沃伦特本应被删除的记忆成功复原，在得知了这段记忆中并没有他所期待的那些秘密后决定将其交还给本人。沃伦特却还在犹豫要不要重新接受这段被杰弗里德删过一次的记忆。
“我…”
突然，沃伦特手中还没握紧的记忆片段竟一下子飞了出去，它笔直地飞向出口处直到被另一只手握住。
“呦，既然你还在犹豫的话那不如交给我吧，和杰弗里德有关的秘密，还真是意外的收获。”半路截源的人正是巢的干部——极乐。
“喂，快把那段记忆还回来，里面根本没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沃伦特想要把记忆从极乐的手里抢回来，虽然他已经确认了那段记忆里没有什么秘密，但他也不希望自己的记忆被其他人随意翻阅。
“既然没有秘密的话，那你为什么要这么着急呢？还有…我来这里是跟你们算账的！”
沃伦特只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拎起，在半空中被肆意地甩来甩去，全身的零件都要被抖完了。他想要反击却毫无还手之力，最后还是靠威尔逊救下了他。
“竟然篡夺了我的部分权限，你这可憎的寄生虫还算有点本事。当初你把自己作为幻茧系统的一部分写成了代码，这才没有引起我的怀疑，结果你就躲在我的游戏里到处给我添乱！身后那个bug也是你带进来的吧！我今天就把你们这些错误全部修正！”
极乐将威尔逊视作自己系统里的入侵者，虽然最初提出幻茧系统这一创想的人是威尔逊，但最后把这个系统真正做出来的人可是他！他绝不允许自己的作品被冠以他人的头衔，幻茧世界的造物主只能有他一个！
极乐瞬间构建出大量的攻击向量对准了威尔逊一行人袭来，威尔逊同样在瞬间构建出屏障拦截下了攻击。这是一场非常规的战斗，威尔逊和极乐同为幻茧的程序员，他们间的战斗更像是在比拼算力。
可让威尔逊惊讶的是，面前这个来自“巢”的少年，他的数学能力竟不弱于一台真正的AI，他很可能是自己继杰弗里德之后见到过的最厉害的数学天才，也难怪这个少年能将自己那近乎不可能的妄想实现。
“可恶，这个叫威尔逊的家伙就是段程序，要不然我早就直接抓住他的实体了，现在只能用这些不痛不痒的病毒攻击，纯粹是浪费时间。”极乐越来越不耐烦，威尔逊构建出的屏障总是在瞬间就被他破解，对方只是在和自己干耗着，现在城市的人已经往这边来了，他必须在那之前把这儿的事情都解决了。
“燕尾，干嘛？我正在收拾坏咱好事的害虫们呢，你的任务不应该是拖住城市那帮人的脚步吗？”极乐一边漫不经心地指挥战斗一边和巢组织的成员联络。
“极乐，整个幻茧都…很不对劲！这些幻觉正在实体化，我们与现实的联系在加深，这样下去，要是我们在幻茧里死亡的话，我们在现实中恐怕也醒不过来了！赶快撤退！”
极乐听到这番话还以为燕尾在开玩笑，但他还是紧张地试探了一下，用矢量划破了自己的右臂。从破损的身体处流出的不再是数据，而是殷红的鲜血，没想到那痛感竟如此真实。
“嗯？极乐的攻击节奏变慢了？”刚刚连吸引注意力都做不到的零沃两人发现了极乐的异常，他那慌张的样子明显是想逃跑。
“混蛋，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没时间跟你们耗了！”极乐召唤出大量数据实体，企图用这一招直接把几人都埋在这里。
无穷的矢量落下，意欲将整个幻境压垮，而威尔逊已经在先前的消耗战中千疮百孔，再无力抵御这种规模的攻击，这样下去，等待几人的就只会是意识被压缩成信息碎片的结局。
但是极乐迟迟没能动手，几人疑惑地抬头望去，却看见了更为惊骇的一幕。
幻茧的穹顶已然破碎，神的黑血顺着破裂空间的边缘大量渗入，它们肆无忌惮地传播着荒诞与恐惧。凡肉眼可及之处皆被浸染，高高在上的极乐也同样被这邪神所裹挟，他的四肢、口鼻全都被缠住，只剩一双充满血丝的眼睛暴露在外。
“你到底…都干了什么！”
下面传来的是全身骨架被拧断的声音，陷入可怖深渊的猎物在瞬间被揉碎吞噬，永远拽入漆黑的血沼。可那生命的集群仍不满足，它最终向着零伊他们而来……
…………………………
“首领，我们不进去吗？”
影子们的领袖刚刚最后确认了一遍传到脑海里的指令。“已经确认了，接下来无论从那个茧里面走出来的是谁，第一时间抹杀，不能再出现更多局外人了。”
影子们纷纷亮出武器，在那个猩红的茧外严阵以待，即便将要面对的或许是非人之物它们也毫无惧色。它们是城市的利刃，是城市不能登上明面的影子，将威胁城市的因素扼杀在摇篮里是它们唯一的使命。
它们当然也注意到了这个空间的异常，有一种人类认知范畴外的力量扭曲了这里。所有人在这场疯狂的幻境中所受到的伤害几乎会同样作用于他们的大脑，死亡会对人的精神状态造成难以预估的摧残，人们曾经对幻茧系统最大的担忧在此刻化为现实。
而就在影子们在茧外耐心等待最后的结果时，另一队人马出现在了它们身后。
一支光矛向着影子们的首领飞来，不出意外地被成功闪过，但他的目的也已达到，首领转过身来看着在这个时间点上敢来干涉的家伙。
“欧文家的小子，你们应该撤退才是。”
“还有那么多失去意识的市民被困在这场梦里，作为征战小队的成员，我们怎么可能提前撤退。”
“愚蠢，你们留下来也不会对局面起到任何的帮助。我真是越来越怀疑奥斯特的眼光，启对你们的评价是否有些过高了？”首领轻蔑地睥睨着下方的欧文，其他的影子仍盯着即将挣破的茧，这态度完全没将银矢小队放在眼里。
欧文与影对峙着，他们分别代表了城市的明面与暗面，同为城市赋职的兵刃，他们却听从的是不同的声音。欧文不相信这些影子，它们和它们的指令来源同样冰冷无情，影子的存在即是对城市行政体系和行为正当性的破坏，无论它们的初衷是什么，欧文都明白，绝不能让它们干涉更多城市的事情了。
“既然你们决定阻挠，那便是我们的敌人，威胁，就应当被扫除。”
城市的光影在瞬间变动，欧文只觉得有几阵风掠过自己的身边，一回头，自己身边的队友就已全部被影子放倒。
银色的尖兵被黑色的影子们包围在中间，仅凭一杆银枪，面对的却是无数的匕首，但只要欧文.利克斯还站着，这场胜负便不算结束。
…………………………
“沃伦特，沃伦特，你还好吗？”
沃伦特睁开眼，周围已是陌生的世界，黑潮从他们身边流过，却唯独避开了沃伦特和零伊两人。
“零伊，这也是你的能力吗？”
现实的边界已经模糊，沃伦特已经分不清这里是幻境还是什么别的地方了。他甚至快要记不得他们当初是怎么出现在这里的了。
“我…我不清楚。好像当初…有谁，对我说过什么？”
零伊仔细思索，依稀记得有个白色的房间。有个看不清样貌，但声音很温柔的女人，她好像在对自己说话，但具体说了什么，零伊根本无法辨别。
“她说的…好像是很重要的事情，但是为什么，为什么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沃伦特看零伊好像陷入了和自己一样的思想斗争中，赶紧岔开话题。
“对了，威尔逊先生呢？威尔逊先生哪儿去了？”沃伦特环顾四周，别说威尔逊的影子了，这附近除了这些黑红色的流体外什么都没有。
“同胞……”
零伊突然听到一声轻唤，她扭头看向沃伦特。可沃伦特两手一摊，表示自己没说一句话，也啥都没听见。
“同胞…”
那呼唤时而如在天边渺远，时而如贴紧心脏般近切。那是千万个声调，千万声回响，这应该是零伊失忆后第一次直面那个存在。
浩荡潮水中分裂出一涓细流，它蜿蜒着流淌到零伊的身边，像丝线般缠上零伊的手臂，却并不让人感到不适。
沃伦特对这些玩意儿一直很警觉，尤其是那黑红的色泽，勾起了他在岩芯塔的不好回忆。但是他也不能轻举妄动，万一激怒了这些东西，保不准它们又要让零伊失控。
“同胞，是指我吗？”
“是的。”那个缥缈的声音回答道。
这些流体看来都拥有自我意识，能够好好沟通的样子，它比之前在岩芯塔见到的那次安分了许多，除了在出场的时候搞出了非常吓人的动静，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要伤害零伊的意思。
“同胞，回来，人类，观察，已经足够。”
“你是什么东西？”
“我们，同胞的集合，意识统一，完整，唯独缺少，你。”虽然它是在使用人类的语言，但明显还不熟练。
“你对这里做了什么？”
“物质化，思维的脉络，创造，沟通的途径。”
怪物知无不答，它对零伊毫不设防，尽管它说的东西还是晦涩难懂，但零伊还是觉得应该趁此机会从它口中多套点情报。
“同胞，人类文明，弱小而不自知，你为何，眷恋？”
“你有什么资格去评价一个文明？”
“并非评价，而是，客观描述。我们的沟通更高效，力量更强大，同胞间不存在隔阂，我们友爱，团结，人类做不到的我们都能做到。同胞，你有什么想要的，我们现在就能给你。”
“我想要…知道怎么才能杀死你们？”
沃伦特听到零伊这个回答时都吓了一大跳，这个问题也太直接太具有攻击性了。就算那怪物真的把零伊视作自己的同胞，直接问这样的问题肯定也会激怒它吧。
黑潮的回答确实迟疑了一瞬，但…
“相斥的力量，碰撞，湮灭。核心，我们无尽生命的来源，一旦崩毁，大群的意志，瓦解，归还本质。”
这段对话出来的时候沃伦特已经懵圈了。这个看起来像是最终boss一样的家伙就这么直接把杀死自己的方法给抖出来了？真是一个敢问一个敢答，虽然还它说的话很谜语，但沃伦特还是全部牢牢记下了，这势必是未来对城市非常重要的情报。
“同胞，时间不多，统一，必然。你要的一切，我们给予。”黑红色的浪潮每说一句话就发生一次变形，或是楼宇林立，或是万物生机，它模仿着文明的演变，生命的崛起，拼命向零伊证明着它们的可能性。
“我拒绝。”
零伊的一句话就像泼了一盆冷水，红潮的变化陡然停了下来，那些用同一种物质构建出来的建筑与生物模型顷刻坍塌。但下一秒，红潮暴起，拥有生命的巨浪毫不犹豫地吞没了世界的一切……
…………………………
“真是了不起，看来我们先前对你的实力确实有所误判。”
混乱的镜外战场上，只剩下了两个人的身影仍在站立。欧文枪尖点地，保持站姿便已竭尽全力，那么多的影子都被他一人所击溃，面前就只剩下他们的首领。
与筋疲力尽的欧文形成对比，影子首领身上几乎没有伤痕，甚至看不出他们刚刚打过一架，两人的经验和技巧有着明显差距，即便如此欧文也不觉得自己会输。
影子首领从这个年轻人身上看到了潜力，刚才那场围剿中的每一步预判，每一次反击，他都看在眼里。受伤就会反思，反思就会进步。是啊，城市需要这样的年轻人，很多事情确实只有这样的年轻人才能办到。
影子不再收敛实力，欧文被迫跟上他的战斗节奏，认同感在一次次的交锋中攀升。
“好快！快到根本来不及思考！”
欧文终于还是被逼到了极限，最后仅凭战斗的直觉和本能的反应果然还是难以战胜这样强大的对手。
影子将匕首对准了欧文的咽喉，战斗就要结束。
突然，铺天盖地的红潮在二人身后破茧而出，将二人完全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