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怎么总生病啊？肯定是你刚刚掉水里害得……”
加百利干脆往地上一坐，把小人类揽到自己怀里圈住，手心贴上她的后脑，蓄起微光。
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又是在水里捞人、又是治病的，老实说，它的精力也并非无限的。
“照这样下去，我的治愈术都要突飞猛进了。”
属实是状况频出的两天。
接过来的这位柔肤弱体的小人类一有风吹草动就要生病，而其余时候又在和它闹别扭。
小人类把四肢都蜷了起来，埋在它怀里，不搭理它的唠叨。
一病就爱这样，也不顶嘴、也不抗拒，给人一种怎么着都可以的感觉。
加百利默默地想:病了就这一点好，温顺，像块绵软热乎的香糕。
但好像又不是完全顺从。
小人类闷着脑袋反复地在它肩上蹭，不是全然安静，却不知道究竟是对哪儿不满意。
“言思你别动啊，你乱动的话，我治愈术很难用的。”
怀里的人低低地哼了一声，像是不耐烦，但更可能是不舒服。
“冷……”
“啊？冷？”
可明明她身上都可以说烫手了。
“好冷……难受……”
加百利轻轻拍抚她的后背，动作格外温柔，说话也是哄着:
“不冷，我抱你紧些、我给你好好治，一会儿就不难受了。你要勇敢点，要坚持啊，克服病痛。”
它的话语是被听见了的，小人类的动作幅度小了很多。但没维持多久，委屈巴巴的哼咛声就又从怀里钻出来了。
总归不对劲，手里的温度越来越高，加百利于是暂停了没起什么作用的治愈术，托起她的脸颊来查看查看。
小人类的脸颊一片透红，额前的头发被她自己蹭得乱糟糟的。
当那双潋滟的眼睛微微打开与它目光相接时，它注意到:小人类就连眼皮都泛着浅浅的红色。
“言思你、这是正常的生病吗？ 你脸好红……”
与之前不同的症状，准确来说是，比之前更严重的症状。
一种能让手脚发僵的恐慌感直直砸在加百利头上。
“你别吓我啊、你怎么反过来吓我了……你还好吗？不是，你、你别考验我啊、我治愈术真不太行啊……”
过高的体温把言思的意识肆意拉扯成一团浆糊。烧热到一定程度，她不想动用自己的力气，就把脑袋的重量全搭在天使手上。
“困……”
加百利揽过小人类，心急火燎道:
“喂你先说句话啊、言思！你让我安心一点……你的脸红成火了、要怎么办、怎么帮你、你才会好受一点？”
本来已经合上眼帘了，可耳侧吵闹至极，言思又强撑着睁开眼睛来。
她摸了摸自己额头，试不大出来温度。
就近，她又用脸颊去蹭加百利的脖子，对方躲了一下，也就只躲那一下而已。
加百利下巴抬得高高的，明显不适应小人类糊里糊涂的靠近行为。
“言思你、干嘛……？”
烧热让人的感官反应滞后，脸颊上凉凉的触感约有两三秒才被确认。
将距离拉开些后，言思重新把脑袋往天使肩头一埋，小声说道:
“要降温、身体不能太烫的……”
“降温……”
加百利环顾周围，一边念着叨着小人类的话，一边把再度合上眼睛的小人类放在草坪上。
身边有水源。
“降温降温降温……”
它从衣摆扯出来一面料子当作手帕，在潭里打湿后，给小人类擦拭脸颊。
折返在几步远的距离之间，加百利很快就发觉一面“帕子”不够用。
它又从身上撕下来好几条“帕子”。
沾了水的丝绸清凉，叠好贴在小人类泛粉红的皮肤上，是目前最好的降温方式了。
尺寸之遥重走十来遍，机械的动作反反复复做到位，再配合上断断续续的治愈术，心急是有的。
但加百利一点儿也不觉得不耐烦。
至黎明，小人类的体温逐渐恢复正常，面色也由殷红转为淡淡的桃色。
正午过后，烧热才彻底被驱逐，小人类体温稳定下来，不再突然窜升。
忙碌多时，加百利躺在小人类旁边歇息，嘴里叼了根草，还翘个二郎腿。
它上身半裸着，左腿阔脚的长裤也少一截。
“唉……真是经不得一点儿伤病的样子……”
加百利闭上眼，悠哉地换了换腿。
“不能凶着、不能吓着，也不能饿着、累着……没我你可要怎么办啊？哼哼，麻烦的瓷娃娃……”
说着，它心口猛地绞了一下。
因为突然想到一件事，坏事——
如果连发热都难受成这样的话，那以前，是怎么捱过来的……那么深的剑创……
加百利睁开眼，侧过身，看着蜷成一团睡觉的小人类，端详了她很久。
言思一直睡到日薄西山才转醒。
海边空气湿润，她也出了不少汗，整个人都感觉黏黏糊糊的，包括脑袋。
“你醒了？睡那么久。”
刚坐起身，加百利就移步到她面前蹲下身，把掌心覆在她的脸颊上。
“已经不发热了，你还有不舒服吗？”
言思愣愣地看着面前的天使，没留神耳朵里过去了什么话，因为她的注意力完全集中在一个问题上——
加百利上衣没穿呢。
事实上，某天使已经从天黑光着膀子到现在了。
手心贴完，加百利又换手背试试温，摸来摸去还是敢太不确定。
“应该没什么不舒服了吧……言思？嗯？”
分析着，它发现小人类突然换了一副不苟言笑的严肃表情。
明明脸颊还粉扑扑的没睡醒一样，眉头倒是拧巴成麻绳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表情是什么意思，加百利倒是觉得挺有意思，不由自主地捏了一下她的脸颊。
“你……怎么了？”
“你的衣服……”
“在你身上啊，拿来给你降温了。看看手腕、脚腕和脖子上。”
言思这才看见缠在自己身上的丝绸布料，她赶紧取下来递还给天使。
“没事了？”
“应该……谢谢。”
语毕，加百利又从她额头上揭下来一片“衣服碎片”。
果然是没睡醒，它想，不然也不至于这么明显的丝绸料子都没感觉出来。
“不谢。”
加百利背了个身，迅速念咒复原了自己的衣服。
回眼，四目相接，小人类就坐在地上看它呢。
“你在看我啊？”
“嗯……”
想了想，言思还是问了出来:
“加百利……受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