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司寒开得极其缓慢，时念每在路口停一次，他的心就跟着猛跳一下。
他走走停停跟在时念身后几十米的地方，目睹她骑车进小区，等了几十秒，慢速将车开进去。
封司寒在单元门口看到熟悉的电动车，悬着的心才飘飘荡荡往回落。
他步行上楼，稳健的心跳又开始凌乱。
他无论最初的目的是什么，欺骗她是真，她生他的气，和他闹脾气都是应该的。
封司寒站在门前，深吸一口气，预设了一回到家就迎接时念怒气的准备。
他打开门，脚步却猛地顿住。
时念就站在门后，和他猝不及防地四目相对。
封司寒心颤了一下，见她脚上穿着外出的鞋，连忙上前一步堵住门口，握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念念，你要去哪？”
“我刚才看了一眼天气预报，今晚好像有雨，我去把电动车推进地下室。”
封司寒一秒不迟疑，“我和你一起去！”
“不用了，你刚上楼，先歇一会儿。”
“我不累，我想和你待在一起。”
时念沉默几秒，“也对，你是特种兵，多走几百米对你来说不算什么。”
封司寒噎了一口，一时不知道该回答什么。
他怕说错话惹时念不开心，迎着她的目光，僵硬地牵动唇角，挤出一个微笑。
时念的去路被堵，有些无奈，“司寒，你能让一下吗？”
封司寒侧身让开，一路跟着时念下楼，始终牢牢攥着她的手。
时念没有说什么，手心被封司寒捂得热乎乎，心底平静的湖面荡起微波。
她在他心底竟然这么重要……
他是不是害怕她突然离他远去？
时念将电动车推进地下室，由着封司寒牵她回家。
封司寒在时念身后进门，反手关上门，悬着的心才暂时落回原处。
时念蜷了下指尖，轻声道，“我去做饭。”
“咱俩一起做。”
时念想了想，也好，她正好趁机把想说的话和他说了。
“你帮我把米淘了。”
“行。”
封司寒一步也不想离开时念身边，亦步亦趋地跟着她。
时念打开冰箱，取出菜，放进水盆清洗。
厨房无人说话，十分安静，只有水龙头的流水声。
封司寒心不在焉地往盆子里舀米，在心底反复修饰一会儿向她解释并道歉的话。
时念突然打破沉默，“如果我今天没有发现，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真相？”
封司寒一瞬间将腹稿抛之脑后，连忙说，“我本就打算在过生日之前，在这两天告诉你，但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我没想到……你今天就知道了。”
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过身认真地看着她，歉意道，“念念，对不起，是我做错了，我不应该瞒你，你能不能不要生我的气，别不理我？”
时念突然撅起嘴，流露出不高兴的表情。
封司寒心中紧张，赶忙快步走到她身边，拉起她的手，“如果你生气，就打我出气。”
时念绷不住笑了，灵活地将手从他掌心抽离，“我打你干什么？好了，不吓你了，我已经不生你的气了。”
她轻声叹了口气，“说实话，我刚知道真相的时候，确实有些生气，我想不明白，你为什么要骗我，一开始我们不熟，你瞒着我还有情可原，后来我们互表心意，你却一直没有告诉我真相……去训练场找你之前我问欣悦，欣悦说她曾经找过你，还说你会主动向我坦白。刚才你回答的和跟她说的一样，我相信你没有骗我。”
“我没有骗你！”
封司寒语气急切，“其实在今天之前，有好多次我都想告诉你实情，但是每次话到嘴边，我和你对视，就又退却了。我害怕你知道真相之后嫌弃我职业高危，要和我离婚，离我远去。在我知道你也喜欢我之后，我就更不敢贸然坦白，一直自我欺骗，想要寻找更合适的时机，一拖再拖就到了现在……”
时念触及他灼灼的黑眸，听到他自白，脑海中闪过几个记忆片段，过往的零散的碎片突然拼凑起来。
难怪赵欣悦会突然在电话里问她，她会不会介意封司寒武警的职业，会不会介意他被选拔进特种部队。
前两天封司寒还问她，假如他有事情骗她，她会不会生气。
当时她怎么追问他，他都没有继续往下说，原来当时他瞒着她的是这个……
时念突然沉默，封司寒的心情比抱着一个倒计时还有三秒的烈性炸药包还要紧张。
他心脏砰砰直跳，紧张地盯着眼前女孩的表情，试图从她的细微表情中预判她的反应。
时念抿了下唇，迎上他的目光，语气认真，“我没有生气你骗我，只是有点不高兴，你竟然不相信我。”
她顿了顿，“说起来，当时正因为你是武警，可以压制李有才，我才高兴，迫不及待地和你结婚。如果那时你没有隐瞒，告诉我你是特种兵，我可能会更加开心。”
她轻叹，“你害怕我和你生气，本质其实也是怀疑我不支持你的工作。司寒，你真不了解我。我担心你的安危是真，但尊重你的工作也是真。如果我真的介意你从事危险职业，早在我们结婚的时候，我就会因为你是武警将你拒之门外。你应该早点向我坦白，这样你的心里也会舒服许多。”
封司寒不敢相信，“你真的没有生我的气？”
时念继续清洗盆子里的菜，“我刚才说了呀，我刚知道的时候生气，现在我们把话说开，我还有什么好生气的？”
时念偏头看他，“他们说你是最顶尖小队的队长，大家都很崇拜你，拿你当榜样，我相信你的身手，也相信你能次次转危为安。你只需要做你应该做的，不需要顾虑别的，我会支持你，陪在你身后，在你出任务的时候等你回家。”
“你说这些……都是发自内心的？”
时念横他一眼，“干嘛？你不相信我？”
“我以为你会和我大闹一场。”
时念气笑，“我才不是那种不通情达理的人，你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会真心待你。”
封司寒心底的大石头落地，伸手关掉水龙头，捧起她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