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麻子一听，摇了摇头。
“水月，我咋觉得这里面有事儿？”
我们都回头看了一眼，三镖正和乔金娘坐在一起喝茶，看起来很高兴。
连水月又拉着我们往外走几步，低声说：“洪瘸子卖粮食给王老三的事儿，乔金娘说自己不知道，你们信吗？我和三镖是不相信，我们商量过了，还是要拿出点诚意来，乔金娘才有可能说实话。”
“哦，我也觉得这老娘们儿花花肠子多，瞒着咱们不少事儿。”
“所以这一次，先帮她吧。”
钱麻子当即点点头：“明白了，这账我先记着。”
这时，三镖在里面说：“小刀，你们先歇一会儿去吧，晚上还要闹腾呢。”
连水月拍拍我和半拉子：“你俩歇着去吧，等会我让人弄点吃的给你们送过去。”
说罢，她带着钱麻子又进去了，我和李半拉子说说笑笑回到小院儿，躺在炕上唠一会儿，眯了一觉。
再醒来时，钱麻子回来了，他拎着一个食盒，推开门就说：“快起来，看我给你们整的好东西！”
我俩赶紧爬起来，把炕桌摆上了。
钱麻子小心翼翼打开食盒，拎出一个粗陶罐子，轻轻打开了盖子。
那一瞬间，一股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我们三人瞬间闭上眼睛，都开始咂吧嘴了。
李半拉子忙问：“这啥呀？”
“清炖鹿三样，里面还加了灵芝松茸猴头菌。我本来想弄两根野山参一起炖，老罗不让，说你俩顶不住，就只放了几根人参须子。”
我赶紧说：“这就行，挺好。”
钱麻子一边给我们盛汤一边说：“我跟乔金娘说，小刀晚上要去拼命，必须大补。她有间自己的小厨房，里面都是好东西，让我随便拿。”
“那你们吃啥？”
“放心吧，有这机会，我们还能吃差了？来来来，你们瞅瞅——”
说着，钱麻子从怀里掏出一块红绸子布，打开一看，两根老山参。
我点点头：“行，收好了。”
这汤闻着太香了，我和李半拉子赶紧端起碗，连汤带肉呼噜着吃，一人又啃了两张油饼，算是彻底饱了。
吃完饭，出门一看，天已经黑了。
正好连水月和罗老九过来了，招呼我们到前寨去。于是，我们五人溜达着，一路来到了中寨的寨门。
这时，柳文生跑了过来，笑着说：“来来来，都在上面等着呢。”
我抬头一看，寨门的上方确实有不少人，三镖正探着头朝我们招手。
我和李半拉子三两步跑了上去，就见乔金娘披着大氅，正在火盆边烤着双手。
再探头一看，下面一大片空地上，十几口大铁锅正在咕嘟咕嘟煮着肉，香味四处飘散。
乔金娘招呼我过去，笑着问：“咋样，吃饱喝足了吧？”
我点点头：“炖这么多肉？”
“那当然了，今天出去的人多。”
说着，她指了指下面。
大铁锅周围有小崽子站岗，不让人随便靠近。周围密密麻麻围得都是人，有老有少，都踮着脚尖，伸着鼻子闻味儿。
有些孩子可能被香迷糊了，哇哇哭，指着大铁锅要肉吃。大人一看，赶紧抱紧孩子，捂住他们的嘴，生怕被赶到后面去。
杨文成带着一些小崽子，在不远处的一个大棚子下，正在给排队的人分任务。队伍排的很长，一个个都挤在一起，前胸贴着后背，伸长脖子看着前面。
轮到一个人，就有小崽子检查他们的身体，伸开胳膊，握握拳头，原地蹦跳几下。最后，再掰开嘴看看牙口，就跟挑牲口一样。
选中的人，往右胳膊上系了不同颜色的布条，再领到寨门下分开站队。
此时，柳文生又领着一大帮人从后面过来了，都扛着大抬杆子，排成两队，站在了炖肉锅的旁边。
乔金娘笑着说：“你们看，有了肉，个个都精神。”
又等了一会儿，没选上的人都被赶走了，已经选上的也站好队，面对着正在炖肉的大铁锅。杨文成一边分发刀枪棍棒，一边大声说：“一会儿出去了，我在后面跟着呢，谁要是怂了，没有肉吃。”
众人只是死死盯着炖肉锅，也不说话。
一切准备就绪，杨文成朝着我们这边抱了抱拳。
乔金娘一看，把身后的张三魁叫到面前，从旁边的木盒子里，拿出一个大玻璃罐子递给了他，笑着说：“去吧。”
我低头一看，棕黄色的玻璃罐子里，装着的都是粉末。
乔金娘见我好奇，低声说：“日本人的神药，我碾碎了，给大家提神壮胆。”
我明白了，估计就是“猫目锭”那样的药，怪不得她不担心选出来的人贪生怕死。
就见张三魁跑下去，在每一口大锅里都倒了一些粉末，还用大勺搅拌搅拌。
这时，乔金娘说话了：“众位将士，外面的人想打进来，抢咱们的粮食，烧咱们的房子，杀咱们的老婆孩子，咱不能答应。一会儿，一人先喝一碗肉汤，暖暖身子，今天晚上和他们干一仗，回来有肉吃！”
可能早就嘱咐过了，没人大喊大叫，只是高高举起了手臂。
“活着回来的，每人一碗肉两斤饼！要是死了，这碗肉你的老婆孩子来领，还会再给他们五斤饼！”
众人听到这话，齐刷刷跪下，开始给乔金娘磕头。
我们几人赶紧后退几步，离得远一点。
乔金娘笑了：“好了，不要多说话，排好队，喝肉汤吧！”
说罢，她转身回来，坐在了火炉边。
我探头朝下面一看，每一口大锅前都在排队，一人一小碗，等所有人都分到了汤，锅里就只剩下肉了。旁边的小崽子赶紧又往铁锅里添满水，继续炖肉。
没有人说话，都在喝汤，虽然天很冷，但大多数人都喝得很慢，似乎想让肉汤在嘴里多停留一会儿。
也没有人催促他们，就连站在远处围观的人，也只是静静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
喝一碗肉汤，成了很庄严的事情。
这时，三镖把我和李半拉子叫到一边，低声交代了出去之后的路线。
正说着，柳文生忽然也跑了过来，他低声说：“小刀兄弟，皇后说了，让我跟着你一起去，我自己配的火药，自己亲自背过去。”
我点点头：“那行，你老老实实跟着，别乱跑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