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4章 给皇上的礼
“其实有一件事，是我们一直瞒着皇上的，”甄嬛看到了皇上醒来，她没有放开果郡王的手，而是转头看向了皇上，“王爷你还记不记得，当时你与敦亲王联手之事。”
“我与十哥联手，从来都不是为了皇位，只是为了能够顺利将你带出皇宫。”
果郡王的注意力都在甄嬛的身上，他本不知道皇上已经醒了，但因为甄嬛移去了目光，故而也转了过去。
皇上的眼神格外犀利，果郡王瞧见的一瞬就有些愣了。
他对皇上，从心底里有一股子不屑和恐惧，故而即便皇上已经瘫痪在床，他还是有些不自觉的畏缩。
“那一日，你派来的人想要将我带走，我假意为皇上挡刀，实则借势假死离开。
却未曾想到，被皇上打乱了计划，醒来之后竟还在皇宫之中。
皇上一心以为是我救了他的性命，还对我极度宠爱。
但若是我早知道会被困在宫中，还不如不去挡下那把剑，叫那剑刃穿心，免得我父亲母亲身死，也免得我与玉娆受尽苦楚。”
“说这些事情做什么，”果郡王用手指抵住甄嬛的嘴唇，“事已至此，我们更该向前才是。”
“是啊，我们是该向前，”甄嬛也笑了，“不过这些事情，都要在皇上的面前仔细说了才好，不然哪里对得起太后娘娘，将我们带进慈宁宫侍奉太上皇呢？
这份大礼，是她真心想送，也是我真心想送。”
不用在皇上的面前继续伪装，也不必继续隐忍恨意，甄嬛甚至将沈眉庄怀有温实初子嗣的事情告诉了皇上，还有她与沈家联合，用温实初的药方掏空皇上身体的事情。
夜里甄玉娆又会假装柔则，说些颠倒皇上印象的话，从前那些事情，皇上已经记不太清，被白日夜里这般折磨，身心都痛苦万分。
甚至连沈眉庄，都被陵容从冷宫接了出来，一个个地送到皇上的面前，由着她们去折磨皇上。
这就是陵容送给皇上的礼物，他爱过的女子宠过的妃嫔，他信任过的弟弟，一个个地都再一次扒开面具，在他的心窝上捅刀子。
陵容不许甄嬛她们杀了皇上，只许皇上躺在榻上，从高高在上落到尘埃里。
宫中其他妃嫔，陵容从不允许她们探望，而事实上，除了冯若昭之外，也从未有人想要来探望皇上。
但即便是新帝，也不会忤逆陵容的想法，随着陵容去折磨。
大概一月之后，陵容终于进了皇上所在的寝殿，她叫苏培盛为皇上擦洗身体，将怡亲王离世的消息告知了皇上。
“老十三……”
皇上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悲伤之情，他早就对甄嬛与沈眉庄失望，故而听她们两个的私情，已经没什么情绪波动了。
但怡亲王对皇上不一样，允祥的算学都是皇上亲授，两个人均为皇子之时便时时相聚，哪怕不能同时随侍在他们的皇阿玛身边，二人也要书信往来。
待皇上登基之后，便任命允祥担任总理事务大臣，屡屡委以重任，允祥也不负期待，当真事事完美。
而皇上对允祥更是从不怀疑，只有更加极致的信任。
而今听见允祥已死，他一口鲜血呕出，在明黄的被面上留下刺眼的痕迹。
陵容为他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弘昼知道太上皇的身体不好，便自作主张处理怡亲王的丧仪了，您可有什么安排，要臣妾转述给弘昼？”
皇上一双眼盯着陵容，他面色沉痛，许久才从喉中溢出一丝悲伤，“将允祥名讳中的允字改回胤字，谥号、谥号就为贤。
忠敬诚直勤慎廉明怡贤亲王，只有这几个字，才配得上老十三。”
“臣妾明白。”陵容收回了手，她为皇上换了新的品味衣，服侍着皇上重新躺回榻上，“臣妾会转告弘昼，以太上皇的名义下旨，叫天下皆知您与怡亲王的兄弟之情。
日后无论朝中还是民间，都会知晓您与怡亲王棠棣情深。
如此安排，可还顺了皇上的心意？”
皇上点了点头，他合上了双眼，终是因为自己的十三弟，在自己的妃嫔面前落泪。
“那臣妾便不多打扰了，您好生养着身体，过几日弘昼该选秀充盈后宫了。
若是您此时离世，少不得又要等上几月了。”
“朕自认为对你并不差，你为何想出这么多法子来折辱于朕。”
“皇上，臣妾不过是记得您很喜欢甄氏与沈氏，故而才将她们两人都叫到您的面前伺候，想要皇上您更加舒心一些。
但如今看来，皇上好像并不开心，是她们二人侍奉的不好吗？”
“她们侍奉的好不好，你比谁都清楚，朕开口只是想问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陵容叹了口气，她沉思了一会儿，竟然不知道从哪里讲起更好一些。
“臣妾也不知道该如何说明，皇上既然觉得喜欢，臣妾便不会将她们调走，会侍奉到皇上驾崩的那一刻。
若是皇上泉下也想她们二人跟着侍奉，那臣妾便一人赐一杯毒酒，让她们随着皇上您一同下黄泉。”
“是因为那个孩子吗？”
半晌之后，皇上方才问出口，毕竟在他眼里，也只有这一件事上对不起陵容。
“算是吧。”陵容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毕竟那是臣妾的第一个孩子，皇上与甄嬛只是靠着一点林麝，就怀疑是臣妾害了甄嬛。
并用在雪地中磕长头的责罚来叫臣妾认罪，得知臣妾小产之后，皇上更是带着甄嬛借着探望的名义过来给甄嬛升了位分。
皇上啊，只是这一件事又如何叫臣妾不怨恨呢？”
“可是朕带你去了汤泉行宫为你调养身体，后来你也当真生下了攸宁与弘昱，朕对你的补偿难道还不够吗？”
“皇上补偿这种东西能补偿什么呢？当时的失去，当时的痛苦，却是永远不可磨灭的。
不过臣妾对您的怨，远不止这一件事情。”
想着皇上也活不了多久，陵容干脆将前世的事情都说了出来，皇上越听便越是心惊，虽说这些事情他从来都没有做过，但陵容讲的那些事情却都像是他会做的。
甚至很多事情，与今世没什么分别，但为自己生下孩子的，是甄嬛和沈眉庄，并非是陵容。
但甄嬛与沈眉庄也做了和今世相同的事情，只不过自己这个皇帝居然一无所知，甚至在知道之后，还能原谅甄嬛。
“这不可能是真的，面对背叛朕的人，朕怎么可能容忍她重新回到朕的身边。
即便能容忍，是因为还需要她做别的事情，绝对不会是因为什么男情女爱。”
“真假与否皇上能说服自己就好，臣妾不过是将所有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您罢了，毕竟是皇上，想问臣妾为什么要这样对你。
皇上如今听过之后应该也理解了，前世今生的恨叠加在一起，臣妾无论如何都无法放下。
不过和皇上一样，臣妾并不会要了皇上的性命，只会叫你从前最宠爱的人侍奉在你身边罢了，只有这样日日反省，皇上才能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陵容把皇上用在自己身上的惩罚又施加回皇上身上去，她也在思考要不要派人来日日长皇上的嘴，以此来不断碾碎皇上的尊严。
但最后陵容也没有这样做，而是选择了另外一条路——叫已经坐上皇位的五阿哥来到皇上面前，将他是如何毒死四阿哥的事情和盘托出。
这一次，皇上终于不再淡定，他怒吼着绝无可能。
“有什么不可能的，皇上对待自己的手足不也是这般吗，五阿哥和您学了个彻底，您应该开心才是。”
“这样欺骗朕，就能让你的心中觉得痛快吗。”
“是啊，确实会痛快几分呢。”陵容笑着为皇上盖上了被子，她的手指抚过皇上的脸，“今日之后臣妾便再不过来了，攸宁与弘昱也忙着学业，怕是也没机会来看望皇上了。
不过皇上放心，他们都是臣妾的孩子，是不会有人能害了他们的。
这也是皇上的子嗣，算起来皇上还是赚了。”
皇上咳嗽了两声，他撇过头不愿被陵容接近，“为朕孕育子嗣，也是你报复的一环吗？”
“若是臣妾委身他人，再生下子嗣才算是报复皇上。
只可惜，臣妾的心中只有臣妾自己，不仅瞧不上皇上也同样瞧不上其他人。
而且臣妾总不能让孩子背负无端的骂名，所以从未打算用私情生子这样的事情来报复您。
皇上放心好了，他们两个真真切切是皇上的孩子，也真真切切尊敬、爱戴您这个皇阿玛，即便您对他们的额娘只有虚情假意。”
陵容掰过皇上的头，“他们每日每夜都想你，时不时便要跑来询问，皇阿玛的身体什么时候能好。
瞧瞧皇上，我养了多么好的两个孩子，不过今日之后，只怕你再也不是他们心中的令人尊敬的皇阿玛了。
您做的每一件事，我都会告诉他们，皇上您在这里休息着，在您合眼之前，我会让孩子们来看你的。”
对于皇上这样的人，重复他做过的错事是全然无用的，皇上因为得不到额娘的爱，便对亲情格外看重，攸宁与弘昱两个，又是真真切切从小宠到大的。
若是他们知道了皇上做过的所有事情，那种厌恶又挣扎的眼神，才能真真切切刺痛皇上的心。
“不要告诉他们。”
皇上睁开了眼睛，他瞧着陵容的脸，“不要告诉两个孩子，他们没有做错任何事，不应该用朕的事情来折磨他们。
你是他们的额娘，怎么可以做出这样的事情？”
“皇上，皇室的子女，每一个人都该看清人心险恶的。
只不过攸宁与弘昱，见到第一个险恶之人便是他们的皇阿玛罢了。
皇上，您人生中见到的第一个险恶之人，不也正是太后娘娘吗？
亲近之人的背叛，会让人变得更强大，皇上，你该觉得庆幸才是。”
皇上沉默下来，他攥着被子试图起身，却因为沉疴而无力地叹气。
陵容并不想多听皇上说什么，她离开之后，便叫弘昼也进了皇上的寝殿，叫他将谋害手足之事尽数告诉皇上。
弘昼倒是无所谓，他对这个皇阿玛本就没什么孺慕之情，但他更加狠毒，坐在皇上的榻前，竟说自己这个皇帝不想当了。
“儿臣思来想去，皇帝之位确实不适合我，但儿臣尚无子嗣，弟弟年岁还小无法继承皇位。
所以与皇额娘商量了一番，觉得十四叔与十七叔都是不错的人选。
皇额娘的意思是，十七叔已经不能生育，就算继承皇位，也会因为没有子嗣而导致朝政不稳。
所以这种算来，十四叔倒是最合适的那个。
皇阿玛，您觉得呢，是不是十四叔更适合？”
“绝对不行。”皇上想也没想便拒绝了，“你为了这个皇位，不惜伤害手足，如今就要这么拱手让出去吗？”
“儿臣争夺皇位，只是喜欢争夺罢了，毕竟儿臣从小什么都没有，皇阿玛也从未想过给儿臣任何东西。
所以儿臣便将您最重视的皇位夺过来，以此来哄自己开心。
只可惜坐上皇位这段时间并不觉得开心，所以这皇位儿臣不想要了，谁喜欢便丢给谁就是了。
瞧这皇阿玛的意思，也并不反对，那儿臣这就拟旨，将皇位禅让给十四叔了。”
“竖子尔敢！”皇上终于气极，他怒斥了一声，立刻便拉着床幔想要起身。
弘昼却没多说什么，他看了一眼进来的陵容，抬手扶住皇上的手，略用力向下，不顾皇上的怒气，直接便将那只手扯了下去。
“皇额娘也已经同意，皇阿玛又有何不喜呢？
更何况十四叔已有子嗣，入宫为帝，更得前朝大臣信重。”
“是啊，”陵容也走到了皇上床头，身体的阴影挡住了皇上的脸，叫皇上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弘昼性子如此，本就不适合做皇位，皇上又何苦逼他，不如就此放手吧，对谁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