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人群最前方的，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
他身材高大魁梧，即使年过花甲，脊背依旧挺得笔直，像是一棵久经风雨的老松。
他穿着一件黑色唐装，袖口和领口绣着暗金色的纹路，露出的手腕上戴着一串深褐色的佛珠，每一颗珠子都被盘得油光锃亮。
可他那双手却布满了老茧，指关节粗大，一看就是常年习武之人。
他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眼神锐利如鹰，不怒自威，只是嘴角那道从颧骨延伸到下颌的刀疤，让他多了几分狰狞……
那是常年在刀尖上舔血留下的印记，光是看着，就让人不敢与之对视。
这便是熊族大长老，熊德望。
熊德望原本还面露凶光，眼神里的戾气几乎要溢出来，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靑元子身上时，脸色瞬间变了……
方才的蛮横与凶狠像是被一阵风吹散，取而代之的是恭敬与忌惮。
只见熊德望连忙上前一步，对着靑元子拱手行礼，声音也放低了几分：“熊德望，见过真人。”
靑元子微微抬手，语气平淡无波：“熊大长老不必多礼，你此番带着这么多人马来七星观，所为何事？”
熊德望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快速扫过道观内的众人。
殿内的弟子都穿着素色道袍，唯有林凡和龙倾月穿着休闲装和长裙，宛如鹤立鸡群，格外显眼。
熊德望虽从未见过林凡，可他身为半步宗师，对武者的气息极为敏感，林凡身上虽刻意收敛了气势，可那股深藏的力量感，还是让他瞬间警觉。
尤其是想到陈强说的“实力却远在李虎之上”，熊德望心中已然有了判断……
眼前这个年轻人，就是杀了他小舅子李虎的凶手！
刹那间，熊德望眼中迸发出冷冽的杀机，那目光像是两把淬了毒的刀子，直直射向林凡。
可他刚对上靑元子平静的眼神，那股杀机又瞬间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
熊德望对着靑元子拱了拱手，语气带着几分刻意的恭敬：“真人，此人杀了我的小舅子李虎，我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找他讨个说法。”
“杀人偿命，天经地义，还请真人成全！”
说完，熊德望不等靑元子开口，怨毒的目光再次落在林凡身上，声音也沉了下来，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威胁：“真人，七星观向来不管俗世纷争，想必不会插手这件事吧？”
他这话看似询问，实则是在逼靑元子表态。
熊族在东洲的江东区势力庞大，他料定靑元子不会为了一个外人，与熊族撕破脸。
再者，真人一心向道，与世无争，是一位世外高人，应该不会多管闲事的。
“熊大长老……”
靑元子的话音还悬在半空，熊德望便突然打断了他，嘴角勾起一抹带着挑衅的冷笑。
他刻意放缓了语速，像是在给靑元子“面子”，又像是在故意宣告自己的掌控力：“不过，真人放心，我熊德望还是懂规矩的，在七星观这等清净之地，我绝不会动手，免得污了真人的清修。”
这话听着恭敬，可那眼神扫过林凡时，却藏着毫不掩饰的狠厉，仿佛在说“只要你踏出七星观一步，就必死无疑”。
靑元子依旧是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指尖轻轻捻着道袍的衣角，语气平稳得听不出情绪：“熊大长老既知规矩，那便好，正如你所说，我向来不问俗世纷争，更不会随意插手……”
“哈哈哈！”
靑元子的话还没说完，熊德望就忍不住仰头大笑起来，那笑声粗哑刺耳，震得殿内的烛火都微微晃动。
他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好消息，笑够了才猛地收住声，目光死死锁在林凡身上，眼神里的戾气再也藏不住，恶狠狠地骂道：“小兔崽子！你以为躲进七星观，有真人在这里，我就不敢动你了？”
他往前逼近一步，身上的气势骤然爆发……
那是半步宗师常年浸淫武道的威压，像是一块巨石压在众人心头，不少年轻弟子脸色发白，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熊德望指着林凡，声音里满是鄙夷：“你一个送外卖的，也敢杀我的小舅子？谁给你的胆子！”
“送外卖的？”
这话一出，七星观内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
靑元子捻着衣角的手指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罕见的错愕……
林凡这等非池中之物的龙渊王，怎么会是送外卖的？
观主和一众弟子更是瞠目结舌，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们可是知道，林凡是真人口中的“有缘人”，本以为林凡定是出身名门望族的大人物，却没想到是街头巷尾随处可见的外卖员？
几个年轻弟子悄悄交换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
这身份，也差得太远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却见林凡只是淡淡站着，眼底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仿佛熊德望骂的不是他。
熊德望见众人这副模样，还以为是自己的话震慑住了他们，愈发得意，语气也更加刻薄：“不仅是送外卖的，你还是从江南省那种三四线小城爬出来的！”
他嗤笑一声，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溢出来：“你这么一个土鸡瓦狗，也敢跑到我们熊族的地盘撒野？真是不知死活！”
他越说越激动，胸口剧烈起伏着，双目渐渐充血，红得吓人。
想起李虎的死，想起陈强描述林凡时的恐惧，再看看眼前这个被他视作“蝼蚁”的年轻人，熊德望的怒火就像被泼了油的火焰，烧得更旺。
“今天我把话撂在这，不把你挫骨扬灰，我熊德望就自裁在这门前！”
话音落下的瞬间，熊德望猛地攥紧了拳头，指关节“咔咔”作响，身上的杀气几乎要凝成实质。
若不是还顾忌着靑元子和七星观的规矩，他此刻早已冲上去，将林凡撕成碎片。
殿内的气氛凝重到了极点，烛火在杀气的裹挟下忽明忽暗，映着熊德望那张因愤怒而扭曲的脸，更显狰狞。
所有人都看得出来，熊德望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杀心，而且是不死不休的杀心……
在他眼里，林凡不过是个出身低微、身份卑微的“外卖员”，杀了这样的人，就像踩死一只蚂蚁，根本无需顾忌。
靑元子看着熊德望这副失态的模样，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而林凡，直到此刻才缓缓抬起眼，目光落在熊德望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怜悯的平静。
仿佛在看一个跳梁小丑，在为自己的无知狂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