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得劲？”
王敏君收了玩笑的心思，“那也得吃饭啊，出去吃口热乎的，垫垫肚子。”
“不去了，我今天上班一天，挺累的。”孙秀低着头，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王敏君皱起眉头，心里琢磨着不对劲：“秀儿，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在单位有人欺负你了？还是有人熊你了？你跟我说，明天我他妈就找他去！”
“你能不能不老用这种打架的思想解决问题啊！”
孙秀抬起头，眼神里带着点无奈，“没人欺负我，也没人熊我，我就是单纯累了，行不行？”
顿了顿，孙秀又小声说：“还有，小君，我跟你说个事儿——以后，你就别老到单位门口来接我了。”
王敏君一听孙秀说不让接，当时就炸了：“啥？不来接你了？啥意思啊？”
“也没啥意思，就是你总来单位门口接我，怪不好的，让人看着容易误会。”孙秀低着头，声音不大。
“误会？你今天咋回事啊？”王敏君越听越懵，“咱俩是对象，我接我对象下班，有啥可误会的？你别跟我整这出，我瞅着闹心！”
“我啥时候答应嫁给你了？凭啥就成你媳妇儿了？”孙秀猛地抬头，语气也硬了起来。
“嘿，你这话咋说的？”王敏君急了，“咱俩在一块儿这么久，觉都睡了不知道多少回，你不是我媳妇儿是谁？我得对你负责任！”
“我不用你负责！”孙秀打断他，“我看咱俩还是先冷静一段吧，我先回家了。”说完一拧身，扭头就走。
“哎，秀儿！”王敏君赶紧追了两步，“是不是上次你说要项链，我没给你买，你跟我耍脾气呢？你可真行！”
他一边说，一边伸手从怀里掏出个红色小布袋，往孙秀跟前递，“来来来，你看看这是啥！”说着就把布袋撇了过去。
孙秀停下脚步，捡起布袋打开一看——里面是条亮晶晶的工艺品项链。
这玩意儿虽说不是K金也不是纯金，就是条工艺链，但在当年可不便宜，得卖三百来块，具体是298块。
王敏君之前瞅着这项链踅摸了好几回，一直没舍得买，今儿个总算给买回来了。
孙秀瞅了眼递过来的东西，直接摆手：“那啥，你拿回去吧，这玩意儿我不喜欢了，再说也怪贵的，你给他退了得了。”
说完转身就走，压根没多瞅王敏君一眼——他没注意到，孙秀脖子上戴着条老粗的纯金链子，三个九的24K金。
王敏君瞅着孙秀的背影，跟旁边的人嘀咕：“咋的了哥？这孙秀咋回事啊？”
“操，别鸡巴勒那老娘们儿！就这逼玩意儿，上赶着不是买卖！我跟你说，我要是两三天不搭理她，还得跑到门口来求我！”
“拉倒吧，你别吹牛逼了！”
“谁吹牛逼了？操，走了走了，不鸡巴搭理她，咱找别的乐子去！”
几个人出了门，其中一个说：“哎，我跟你们说，今天咱没啥事儿，要不咱去春城电影院呗？新上了个大片，张国荣演的！”
“没意思，电影院那破玩意儿我都看够了！”。
“别啊，真是大片！叫《霸王别姬》，张国荣主演的，指定好看！”
旁边的生子一听，立马摇头：“拉鸡巴倒吧！啥霸王别姬啊？我就想问问，霸王是谁？别姬又是啥意思？那‘姬’不就是马子吗？他跟马子分手这点破事儿，还值得拍个电影？那鸡巴玩意儿有啥看的！”
站在旁边的小雨“啪”地拍了生子一下，骂道：“你他妈爱干哈干哈去！没念两天书就别鸡巴瞎吱声，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文盲啊？咋的，当文盲光荣啊？还霸王别姬是跟马子分手，你知道个屁！”
生子不服气：“咋的？你知道啊？”
“我他妈当然知道！”
小雨梗着脖子说，“那霸王指的是西楚霸王项羽，那是我偶像！里面那女的叫虞姬，人家是项羽的女人！你连这都不懂，还在这儿瞎逼逼啥？”
生子被怼得没话说，琢磨了一会儿，又凑过来：“那这么说，这电影还挺有意思？贼鸡巴好看呗？那行，咱去看看！再说张国荣我也喜欢，爱听他唱歌，就是不知道他演电影咋样。”
“电影演得也老好了！走吧走吧！”
几个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有人问：“那还是老规矩呗？”
啥老规矩？就是他们去春城电影院看电影，从来没花过钱——每次都是奔着后院的院墙跳进去，再从后台绕到影院里头，票钱一分不掏。
你别瞅这几个人都二十一二岁了，办起事来还跟小孩儿似的。
几个人来到电影院后院，踩着墙根的砖堆往上爬，“噌”地一下就蹦进院里，顺着后台的门溜进去，再猫着腰往观影区挪——刚进去就听见里面闹哄哄的，电影早就开始了，演的居然是《葫芦娃救爷爷》，屏幕里“爷爷！爷爷！”的叫唤声此起彼伏。
几个人赶紧哈着腰找空座，嘴里还不停念叨：“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借过借过。”找着座“哐当”一坐下，立马就被动画片勾住了。
“哎呦，我就愿意看这葫芦娃！”有人小声笑，“你看那大娃多厉害，力大无穷！”
“拉鸡巴倒吧，还是二娃厉害，千里眼顺风耳！”
“屁！老三才厉害呢，铜头铁臂！”
几个人搁那儿小声吵吵，哪儿还有心思琢磨啥《霸王别姬》，全盯着屏幕里的葫芦娃研究上了。
小君瞅着旁边几人吵吵嚷嚷的，忍不住开口：“看个电影他妈话这么密呢？叫你们来看就好好看，别鸡巴吱声了！”
这话一出，大伙儿立马就安静了。
没一会儿，电影正片开始了，可演的压根不是小雨说的西楚霸王的事儿——满屏幕全是唱戏的，张国荣在里面扮演的也是个戏子。你说这几个人能乐意看吗？咿咿呀呀的唱腔听得人闹心，再说他们也就二十来岁，电影里要表达的那些门道，他们根本吃不透、看不懂，心里直犯嘀咕：“这鸡巴玩意儿真没劲，也不打也不杀，还霸王别姬呢，我看是瞎鸡巴闹！”
“还他妈没有《葫芦娃救爷爷》有意思！”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磨叽，只有生子盯着屏幕，眼睛一动不动，脑瓜子还往后面仰着，嘴里时不时发出“哎呦我操”的惊叹。
“你跟个傻逼似的在那趴着干啥？笑啥呢？过来过来！”
生子赶紧招手：“你过来瞅啊！跟他妈现场直播似的！你看后排那儿，那男的手都伸女的裤兜里去了！”
“哪儿呢？我咋没看着？”凑过去，眯着眼瞅了半天，“我操，还真是！这帮人也太敢了！”
李民生、小雨、方伟也都凑过来看热闹——就见后排一个男的搂着个女的，那女的直接坐在男的腿上，男的手真跟生子说的似的，揣在女的裤兜里，女的还在那儿假模假样地推搡：“哎呀，别这样，不要嘛，人太多了……”
男的却满不在乎：“人多不才有意思嘛！只要咱俩喜欢，跟他们有啥关系？”
可他们没注意，电影院里的灯光是跟着剧情变的——演黑天场景时，屋里乌漆嘛黑的，只能看见个轮廓；可一到白天场景，尤其是戏里耍花枪的片段，影院里的灯就亮了不少。
这时候，小君眯眼一瞅，突然喊了一嗓子：“我操！你看那是谁！”
生子凑过去一看，也懵了：“我操！这不是孙秀吗？真的假的？”
“我能骗你？你看那脸，不就是孙秀吗！”小君气得一下就坐不住了，“啪”地站起来：“你妈的，走走走，过去！”
几个人跟着小君就往后排冲，到那俩人跟前“哐当”一站，小君伸手就去薅那男的衣领：“操！你他妈给我起来！”
那男的还没反应过来，懵懵地问：“你他妈谁呀？凭啥管我？”
“凭啥？”小君一把把那男的从座位上拽下来，“你搂着的是我女朋友，你说凭啥！”
旁边的孙秀还在那儿拽那男的胳膊，嘴里念叨：“哎呀，你把手拿出来，别这样……”
那男的还想狡辩：“不是你不喜欢吗？咋这会儿又管上了？”
小君瞪着他，“今天这事儿，你他妈必须给个说法！”
小君一瞅着孙秀，火气“噌”就上来了，指着她骂：“你他妈真是对得起我！我拿你当女朋友，你就这么干？”
那男的姓朱还挺横，插话说：“咋的？你们认识啊？行啊孙秀，你朋友挺冲啊！秀，你认识他？他谁啊？”
孙秀躲躲闪闪地说：“我认识……他是我家邻居。”
姓朱的立马接话：“老弟，既然都是邻居，这事儿你就别管这么宽了，我跟秀儿处对象，跟你没关系。”
“你他妈说啥？”小君一下就炸了，“我是她邻居？你再跟我说一遍，咱俩啥关系！”
“你就是我邻居，不然还能是啥？”孙秀硬着头皮说。
“你他妈真是个逼养的！”小君气得直骂，“就你这种娘们儿，我他妈都没法用语言形容！今天也算好事，让我彻底看清你啥面目！”
“看清我啥面目？”孙秀也翻了脸，“我早就跟你说了，别再来找我、别来接我，都是你一厢情愿！”
“行！是我他妈自己傻逼，上赶着找不痛快！”
小君咬着牙，转身就想走，可姓朱的还在那儿挑衅：“哎呀老弟，这是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了吧？”
他说着就把孙秀往怀里搂，手还直接搁到孙秀胸部，对着小君炫耀：“咋的？瞅着不得劲了？我告诉你，人活着，啥都不如有钱好使！丫头也一样，我拿钱能砸得她服服帖帖，你能吗？瞅你穿的戴的，穷酸样，我都懒得笑话你！”
小君回头盯着孙秀：“孙秀，他有钱，你跟他就是为了钱？你觉得他挺牛逼呗？我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哪种人？”孙秀梗着脖子反驳，“我哪种人也比你强！你自己想想，一天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吊儿郎当的，成天说自己混社会，跟你爸一个德行，纯纯的流氓二代！”
这话一下戳中了小君的软肋——他最忌讳别人提他爸。
小君立马红了眼，指着孙秀骂：“你妈的！你他妈说谁呢？咱俩的事儿，你别鸡巴提我爸，听见没？臭婊子！”
“啪！”一个大嘴巴子直接扇在孙秀脸上，孙秀没站稳，一下就摔在地上。
姓朱的一看孙秀被打，立马冲过来：“不你他妈干啥呢？小逼崽子，你摊上事儿了！别他妈走，听见没？”
“走你妈！”小君也不怵，上去就跟姓朱的厮打起来，没两下就把姓朱的也撂倒在地，指着他骂：“就你这炮子样，还敢跟我叫号？！！”
孙秀一看朱峰被撂倒，赶紧爬起来扑过去，拉着朱峰的胳膊喊：“朱少爷！朱少爷，你没事吧？没摔着吧？”
朱峰捂着胳膊，瞪着小君骂：“操你他妈敢打我？小逼崽子，你他妈这下出大事了！”
虽说小君就给了朱峰一拳、扇了个嘴巴子，可这一下直接就捅到肺管子上了——为啥？因为朱峰根本不是一般人，这事儿没那么容易过去！！！。
朱峰爬起来，从包里“哐”地一下拽出个大哥大——那年代能有大哥大的，能是普通人吗？他拿着大哥大指着小君，恶狠狠地说：“你他妈敢打我是不是？你不牛逼吗？你不是混社会的吗？别他妈走！你等着，我他妈现在就打电话，让你知道知道我是谁！你他妈给我等着 ！你他妈别跑！！！！”
小君也不服软，梗着脖子说：“行！我他妈就等你！看你能叫多少人来，我怕你算我输！”
朱峰没搭理他，直接拨了个号码——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他把电话打给了马利。
电话接通，那头传来马利的声音：“哎，喂？谁啊？”
“马利，是我，朱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