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场上，众人齐刷刷看向沈白粥，目光各异，议论纷纷。
“这小子要拍院线？被成功冲昏头脑了？”
“确实是有点不自量力了。”
“是不是被分行李搞乱了节奏，随口瞎说啊……”
“白粥，你年纪轻，可能不太清楚行业的情况。”李书晴赶紧出来打圆场，“要知道，院线电影和网络电影根本是两种东西……
如果你要拍个网络电影，投个几百万，拍个半年，完事了，哪怕没赚到钱，公司的损失也不至于伤筋动骨……
但是院线就完全不一样了，几个亿扔进去，最后拍了3年，把公司都拍黄了的案例，业界是一个接一个……
拍院线基本等于搏命啊！”
一边说李书晴一边在心里不住摇头，沈白粥太不懂行情了，院线电影那是啥？
那就是个碎钞机！
为什么每个院线电影的一开头，你往往会发现字幕上的出品公司有十几个？
其实原因很简单，就是太贵了！
牵头的那一家干不起，于是拉起其余几家一起承担风险，赔了的话，不至于赔死他自己，赚了的话大家都分一点。
说白了，规避风险而已。
锦绣传媒基本从来不牵头做院线，每次都是扮演被别人拉去分担风险的角色——
李书晴的传统媒体部，其实就是干这个活的。
别人邀请锦绣去投资，李书晴就去评估这个电影赚不赚，然后决定投不投，投多少……
说实话，每次做这种评估，李书晴都感觉是上了赌桌一样。
这么多年投下来，她这个传统媒体部基本没啥盈利，因为赔的太多了！
院线想成功真的太难了，九死一生。
所以大家只会给那几个头部导演投，这个名单里甚至不包括鞠双全——
至于沈白粥？
别开玩笑了！
“我的建议是，就不要拍院线了。”李书晴给沈白粥一个眼色，“你那个《疯狂的石头》，改成网剧如何？”
“这恐怕不行，”沈白粥摇摇头，仿佛没看到李书晴暗示的眼神，“这个《疯狂的石头》一定是要走院线的，否则赚的太少……”
一边的刘素素忍不住捂住了脸——拜托啊沈白粥，现在的问题不是赚多少，是你一定赔啊……
完了完了，都怪自己事先没和他沟通好，她忍不住想，沈白粥怎么一心想拍院线啊？
说实话，会议之前连她都以为《疯狂的石头》是个网络电影，根本没往院线上想……
沈白粥是个新人，他可能不知道，影视行业是有两条很清晰的鄙视链的：
一，电影鄙视电视剧。
也就是说拍电视剧的导演，在电影导演面前天然低一头，你别管你赚了多少，都低一头。
二，传统媒体鄙视网络。
也就是说网剧和网络电影，在电视剧和院线电影面前抬不起头——
为什么你只能在网上播不能进电视电影院？
因为你弱鸡，因为你是个弟弟，因为你的档次在那里。
这是这么残酷。
所以哪怕是连续拍了3部盈利网剧的鞠双全，也不可能直接去拍院线电影，因为人家觉得他不配……
连他都得按流程走，先拍个网络电影试一下，成了，再去挑战院线，不成，还得老老实实回来拍网剧。
而沈白粥只拍过一个微电影，按理说他的下一站应该是网剧，再然后是网络电影，最终才是院线……
但《调音师》拍的太好了，大家默认沈白粥有资格挑战一下网络电影的，哪想到他一抬腿，想要跳过，直接要挑战院线——
这就太过僭越了……
你再有才华，也是个新人，肯定是拍个低成本的网络电影先试试水嘛。
效果好了才能谈下一部，你上来就要拍院线，鬼才会答应你呢！
刘素素忍不住深深叹了口气——
沈白粥虽然是个天才，但毕竟太年轻，他还不知道院线这块水有多深啊……
“我觉得要不我们不纠结于院线还是网络，先搁置争议，聊聊人员配置的方面的问题？”
刘素素一心想把这个话头揭过去，准备下来再和沈白粥慢慢想办法……
“这怎么能搁置呢？网络电影和院线电影的从配置到成本，完全不一样。”鞠双全眼睛都瞪起来了。
“对啊，这个问题不聊明白，后面是没法进行的——刘总您还是别避重就轻吧？”
司马一声冷笑，嘲弄的看向刘素素：
“我的意思很简单，沈白粥拍院线这事，太扯淡了——所以，他这个项目是个没必要讨论的无效项目，应该撤销。
而他，应该老老实实的进鞠导的组，好好历练一下！
年轻人嘛，需要磨一磨。”
“同意！”
黄亮马上举手：“省的他每天痴心妄想，眼高手低——
梦想是沈白粥你自己的，钱是公司的，烧大家的钱让你自己拍院线暗爽，我们是有病吗？”
“对啊！”
“太离谱了，一个新人拍院线？”
“你自己想不开，大家陪你一起跳楼？”
“公司是你家开的啊？想拍啥拍啥？”
不满的抱怨声密密麻麻的响起，简直如同不停扩散的涟漪，在会议室蔓延开来。
然而出乎众人意料的，话题中心的沈白粥，脸上并没什么慌乱的神情。
环视众人一圈，他竟然和煦的一笑。
这个笑容很有感染力，会场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刚才我听了一圈，我理解大家的主要顾虑就是，院线电影的成本太高，一旦失败，公司承受不起这么大的损失。
而网络电影呢，也就500万的投资，拍3个月就结束了，哪怕失败了也不伤筋动骨，是这个意思吧？”
“对啊，就是这意思啊，”黄亮道，“你可算听明白了。”
“好，那我问一下，如果我能以500万的投资，3个月拍出一部院线电影呢？”
沈白粥微微一笑：
“成本是网络电影的成本，失败也赔的起，收益却是院线电影的收益。
一旦盈利，收入是可网络电影的几倍，这样的院线电影，大家觉得可以拍吗？”
现场所有人都是一愣。
沈白粥心中却在冷笑，为什么要拍《疯狂的石头》，就是防着你们这一招呢。
要知道，当年《疯狂的石头》投资只有300万，却取得了2350万票房，将近10倍的收益，这还不算后来的网络收益呢。
这部电影绝对是影坛以小博大的超级典范，当时沈白粥第一个剧本选它写，那可不是随便选，绝对是深思熟虑过的……
“以网络电影的成本，拍出院线的质量？”
黄亮嗤笑道：“不可能！你做不到，这太难了！”
“比用6万拍《调音师》还难吗？”沈白粥淡淡的问。
黄亮顿时就是一窒。
众人突然一愣，随即就都有点恍然。
对啊，要说用低成本拍高品质，谁比沈白粥更在行啊？
上午《调音师》大家都看在眼里，说6万拍的谁敢信？
要说省钱，沈白粥自称第二，锦绣还真没人敢称第一。
甚至不光是锦绣，怕是整个帝都电影界都没有人敢出来叫板吧？
想到这层，李书晴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对哈，她心想，省钱，这不就是沈部长的专业吗？
拿买鸡蛋灌饼的钱，做个生日蛋糕，还得是双层——这种事对别人来说不可能，但是对沈部长来说嘛……
他会问你只要生日蛋糕吗？那还剩钱，要不我再给你加个王冠吧！
他就是有这个本事啊……
刘素素也猛的一震，对啊！
在省钱这件事上，真的没人能质疑沈白粥的实力……
他就是那种超级奇葩，如果非要比喻一下，就好比你告诉他，我只给你十块钱，你去买一个让我一辈子难忘的礼物……
你以为他办不到？
他转身就去后院挖了一堆泥，雕成你的头像，栩栩如生的送到你面前，看的你心花怒放，然后他再告诉你：
“不好意思，10块钱给你，我一分没花。”
就问你服不服吧？
这时大家都反应过来了，拍院线这事，别人当然不可以，但是沈白粥不同……
他是真抠啊！
那绝对的宇宙级成本控制大师，主打就是一个花最少的钱，出最大的彩……
《调音师》不就是证据吗？
这边黄亮一下子就慌了，眼珠乱转，司马却冷冷一笑：
“成功率呢？不算成功率的吗？”
大家又是一静。
“表面上看起来好像是一样，沈白粥拍院线，赔也就赔500万，赚钱了却赚更多，但有人算过成功率吗？
拍电影最终目的是为了赚钱的，不是为了省钱，一个电影用鞠导拍，和沈白粥拍，成功率能一样吗？”
“哦，那我想请问司马部长，鞠导的成功率是多少？”沈白粥笑着问。
“鞠导最近三部网剧都成功了，成功率百分之百！”司马傲然说。
“我的所有电影也都成功了，成功率百分之百！”沈白粥道，“我俩一样啊！”
“不能这么算啊，”黄亮嚷嚷起来，“你那是微电影，不是院线电影啊！”
“他那是网剧，也不是网络电影啊，”沈白粥一摊手：“这不还是一样吗？”
“不是，这，不能这么算啊，”黄亮急了，可却说不出为什么不能这么算。
他越急大家越觉得对啊，这么一想，鞠导对沈白粥来说，好像也没有成功率上的优势，人家还更会省钱！
“投资不是你想的那么简单……”司马也急了。
“投资的本质是什么？”
沈白粥问。
“什么？”司马一下子被他问愣了。
“我问你投资的本质是什么？”沈白粥道，“不就是以小博大吗？
投入一块，赚了2块，成功的投资。
投入1块，赚了10块，更成功的投资。
投资的本质就是以小博大啊。
而说到以小博大……”沈白粥顿了顿，缓缓道：“《调音师》我投入6万，赚了200万——
我想请问一下，这个屋子里，有更比我更擅长以小博大的导演吗？”
鸦雀无声。
没有，大家都在心里说，确实没有。
“所以，论成本，我能把院线电影控制到网络电影的成本——把风险降到最低。
论收益——我能上限搞到最大，成功率也不任何人差。
论以往——我又有以小博大的成功案例……”
一扭头，沈白粥缓缓的说：
“这种情况下，我想问一下司马部长，你为什么不投资我？
是和钱有仇吗？”